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网游之一纸休书》:开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大明监国皇帝》——尹文勋。
第一回 见圣驾弈棋诫世子 得警讯施计走高阳
临江仙京师怀古[1]
燕子矶边明月夜,烟笼双水洲头[2],梅香馥郁引群鸥。
龙盘虎踞地,六代帝王州。
王谢[3]寄奴[4]埋古冢,盛衰功罪难留,古殿深宫几春秋。后庭[5]吟不尽,悲恨续新愁。
这是本书一位帝王所做的一首临江仙,称作《京师怀古》,这位帝王所述京师,即今日之南京、京师、应天也。确是说不尽的帝都气象,道不完的千载兴衰。它北有钟山、覆舟山,西有鸡笼山,东有石城山,北临大江,又有秦淮河自南而北穿城而过,西入大江,被横截其间的白鹭洲分为两支,浩浩荡荡奔流东去,确实虎踞龙蟠,气象万千,六朝旧事,尽付东流。大明太祖高皇帝起于布衣,提三尺剑,历经百战,始有国朝,定都金陵,改称南京,亦称京师。立朝三十一年,高皇驾崩,立皇太孙朱讳允炆为帝,年号建文,不觉已一年有余。天下太平,铸戈为犁,百姓安居乐业。然洪武之时,高皇居京师,而令诸子藩屏边镇,统帅边兵,令内外之敌,莫敢窥视朝廷。及至高祖驾崩,新君继位,各藩皇叔,辈分尊崇,难免恃尊而骄,多行不法,乃至尾大不掉。天子幼冲,深感如芒刺背,议于臣工,有齐泰、黄子澄者,天子近臣,献计于朝廷,故朝廷下旨削藩。只为这事,却引出许多故事。
此时的南京正值五月天,已进入小暑,空气中散发着水汽,不管你走在哪里,感觉都是湿漉漉的。似乎微风也饱含水汽,让人感到湿热的难受。刚下了早朝,建文皇上单独留下了朱高炽,赐过早膳,宣他进右顺门西偏殿下棋。这位曾经的皇太孙继位已过一年,他身着皇帝常服,二十几岁,中等身材,面白无须,一双柔和的眼睛给人更多的是亲切感,说话语调略显低沉:“卿与朕情同骨肉,自幼一起读书玩耍。此番进京,为何不单独来见朕?”手里拈着棋子,并不落在棋枰上,眼睛看着燕亲王世子朱高炽。朱高炽慌忙把棋子放进盒里,就要站起来,皇上摆摆手,示意他坐着。朱高炽身着世子常服,头戴翼善冠,冠脚俯垂向前,显出超郡王一等和王世子的尊贵,身穿盘领窄袖金织盘龙红袍,玉带皮靴。他长得高大魁梧,有几分胖,圆圆的脸显出几分憨态,明亮的眼睛不敢直视皇上。圆脸上渗出细汗,一是常居北平,不惯京师暑热,二是有几分紧张。站在后面的几位中人在使劲地踏着扇车,室内的四角都放着冰盆。皇上所言不虚,高炽洪武十一年所生,小皇上两岁。一起读书一起玩耍。而今君臣分际,尊卑有序,当然是此一时彼一时,遂道:“臣弟在藩,无时无刻不思念皇上,此番进京祭拜太祖高皇帝,于大典时有幸一睹龙颜,臣弟已是知足,皇上万几宸函,为我大明亿兆子民宵衣旰食,臣弟怎敢打扰皇上。”
朱允炆对高炽的奏对很是满意,落下一棋子,说道:“卿所言极是,朕自登基以来,确实有批不完的折子。今日诏卿前来,只是兄弟之间说说话,下下棋。想这些兄弟,卿的棋艺堪称第一,在群臣中也难逢敌手,今日使出手段,与朕对弈一局。朕每逢下棋,不是赢就是和,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哈哈。”皇上的笑声让高炽打了一个寒颤,马上欠身说道:“皇上此言,令臣弟汗颜,年少无知之时,懂什么棋艺?而今皇上胸怀宇内,腹有机谋,棋艺自然大涨,岂是臣下所能项背?太祖常讲,棋艺就在于人的胸襟,可见此言是真真的。”朱允炆点点头,接着说:“太祖高皇帝实乃历朝历代第一圣主,洞察事情。”朱高炽听得明白,皇上同意了他的话。听皇上接着说:“高炽,”听到皇上喊这一声名字,几乎把朱高炽的眼泪喊下来。皇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看到朕罪己诏否?”
世子明白,上月京师地震,燕子矶、蒲子口、下关几处民房破损严重,并且都有伤亡,知道皇上下诏罪己,遂老老实实地回答看到了。皇上接着讲:“地震次日,群情汹汹,这些讨厌的御史、科道,折子雪片似地上来,虽未明讲,朕也知其意,无非是朕施政不德。有的奏谏放各位王叔归藩,恢复爵禄,这让朕着实难办。”说完叹了口气。朱高炽知道,近几年朝廷在削藩,首先是周王被贬为庶人,迁往云南蒙化,上月看到朝廷邸报,齐王、湘王和代王三位亲王皆被废为庶人。齐王被逮至京师,圈禁起来;代王被软禁在大同封地;湘王不堪受辱,为保名节阖家焚死。高炽听皇上问自己,不敢不答:“承蒙陛下垂询,臣弟敢不如实回奏!说句不知轻重的话,臣弟是不大关心朝局的。陛下一国之君,为九州黎民,为江山社稷,公而废私,万民敬仰。臣弟虽不才,也知私情与大义。皇上雄才大略,既念骨肉亲亲之情,又不负天下臣民之望。实在令臣弟感佩。”
朱允炆很了解这位堂弟,表面愚钝,实则内心清明,说:“知朕者,卿也。天下臣民都如此去想,则天下安宁,百姓乐业。”突然话锋一转:“钦天监观测天象,今年正月太白犯日,上月测到月犯荧惑。卿熟读百家经典,此天象预示着什么?”朱高炽大脑迅速旋转,这才是这位堂大兄皇上今天的目的,但是他不敢不据实回奏。“回皇上,说熟读二字,羞杀臣弟,读书时,众多弟兄,哪个不知道皇上是最好学、最通典的。”偷看一眼,看皇上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遂接着说:“这种天象示警,当主刀兵。臣弟愚鲁,不知当否?”朱允炆提掉两子,用手轻轻拈起,慢慢放入棋盒中,说:“朕又提了你两子,仔细了,卿那里又有气数不够的,过会朕可要打劫了,可不要说朕没告诉你。是啊,卿说得好,是主刀兵,而且是北方,就有人谣言蛊惑,说是皇四叔燕亲王要造反。”
皇上把话说到这份上,朱高炽再也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说道:“皇上恕罪,臣弟打断皇上的话,且容臣弟为臣父辩解几句,臣父就藩北平以来,惟知忠于国事,循分守法,多次出兵放马,北征蒙元,抚绥百姓。况眼下臣父并未带兵,王府各卫早已随宋忠远征北元,且臣父病情日益严重,有时连臣弟这儿子都不认识,阖府上下,都急得不行。臣弟在此,无时无刻不挂念臣父。”说着哭出声来,连连磕头。朱允炆虚扶一下,道:“卿弟快起来,朕若不信卿父,岂能当面讲出?皇四叔是最疼朕的,是先帝同父母兄弟,是朕至亲骨肉,只怕身边有小人作祟,饶舌蛊惑,卿弟多注意就是了。”朱高炽没敢起来,又磕了一个头,说:“回皇上,臣弟敢不遵旨!只是臣弟敢保燕亲王府都是忠义之士,若有奸宄小人,臣弟定当擒械京师,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彰燕亲王府清白。”
朱允炆道:“卿弟不必太放在心上,朕根本就没当一回事,皇四叔病重,朕很是挂念,已经让宗人府和太医院准备一些高丽参和一些安神的药丸,卿弟归藩时带着。”
朱高炽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皇上,朱允炆笑了:“怎么?不认识朕了,朕还是你亲亲的皇兄,回去准备吧,朕即刻下旨,令你们回北平,乘驿北归,侍奉皇叔床前,以尽人伦。”喜从天降,朱高炽磕了几个头,陪皇上下完了一盘棋,和了,皇上非常满意。令朱高炽跪安,传旨宣礼部侍郎卓越和监察御史尹昌隆进来。
朱高炽不知道,是扣是放这三兄弟,朝廷里争论得不可开交。各方显示,多种情报,燕王朱棣反心已著,只是早晚之事。这三兄弟是太祖高皇帝大行一周年时代父来京参加大祭,已经两月有余,其实已经被软禁在京师。时间过长也不是办法,皇上问计于群臣,多数人谏皇上扣住三兄弟作为人质,使燕王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有一部分大臣与燕王友善,极力谏阻皇上,不要扣留。朱高炽又在暗中游说。皇上最倚重的吏部侍郎黄子澄力排众议,为使燕王不疑,放归三兄弟,他可不是与燕王友善者,他是削藩的倡议者和实施者。黄子澄的话起了决定性作用,再加上一人,中山靖王徐达之子徐增寿,这三兄弟的亲舅舅,三番五次地上折子,让三兄弟北归,并担保燕王不会造反。说燕王病重,三子不能侍奉床前,有伤皇上仁孝之名。朱允炆是一位没有主见的皇上,准备下旨令其归藩。
徐达的长子,袭封魏国公的徐辉祖坚决反对,他预测燕王必反。看圣意已决,只好退而求其次,恳请皇上扣住高阳郡王朱高煦。他对几位甥男比较了解,朱高煦顽劣不羁、刻薄凶狠,且武艺高强,熟读兵书,晓畅军事。若燕王起兵,必得其力。于是在宫门外候旨时和卓越等官员商量,达成一致,再谏皇上。朱高炽哪里知道这些勾当,他从里面退出来,正赶上卓越和尹昌隆往里走,就在宫门外十几步远遇上。两人看到世子出来,穿的是亲王世子常服,紧走几步上前见礼,卓越和世子认识,尹昌隆不认识。施礼毕,报过职衔,世子知道了他的姓名,还了一礼,虚扶一下,说:“尹昌隆尹大人,尹解元,尹榜眼,名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丰姿俊朗,一表人才。大人的诗文学生读过许多,早想登门求教,只是耐于祖制,在京藩王不得交通文武大臣。卓大人,别来无恙。”又寒暄了几句,说:“二位大人快进去吧,皇上还等着呢。”尹昌隆早就听说燕亲王世子文武双全、礼贤下士,经史典籍,无不通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朝廷有制,官阶超过两级,见礼时官长不必回礼,贵为亲王世子,竟然还了一礼,还口称学生。尤其是世子一席话,使尹昌隆更生好感。走出几步,又返了回来,说:“世子爷,秋闱时,臣争取去北平主试,去向世子讨教,北平的大桃那时也该熟了,到时赏臣二个吧。”说完告辞。没头没脑的话,卓越也未放在心上。这尹昌隆自恃才高,说话有时不合官场规矩,同僚也都习惯了。卓越去年还去过北平,盘桓数日,与世子见过几面,也算是熟人了。
朱高炽回到下处,这是燕王府在京师的府邸,虽不似北平的王府,却也气势宏伟,在太平门附近,很幽静,还有几分清凉。燕王府中官马三保等得心焦,三保走来走去,往大门口跑了好几次。阖府人都很着急,以为出事了。这马和是云南人,幼名三保,于明洪武四年出生,洪武十三年冬明朝军队进攻云南,父母家人皆死于战火,马和仅十岁,被明军副统帅蓝玉掠走至南京,阉割成太监之后,进入朱棣的燕王府,姚道衍和尚收马和为菩萨戒弟子,法名静修,在燕亲王府读书学习,演习弓马拳脚。太祖高皇帝祖训,中人不得认字,但马和进宫时已经学完了《四书》。
他们看到世子回来,大家喜出望外。世子说:“我带着张辅出去,还能有失?何况又去面圣,你们也太谨慎了。”本来大明典制,朱高炽可以自称“本座、本世子和小王。”但是他很少如此称呼。世子和张辅走在前面,其他人跟着。这张辅是燕山卫指挥佥事张玉的长子,字文弼,二十六七岁,身高八尺有余,微红的宽脸上刚刚留须,浓眉,鼻梁高挺,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颧骨略高,现充燕王府亲兵队长,习得一身武艺,弓马娴熟,晓畅军机,王府纪善金忠善相,对其父张玉说,张辅虎目配高颧骨,一生杀人无数,贵不可言。护侍燕王府三兄弟进京,保其安全。他们穿过前堂,走到曲径通幽的画廊,又走过河卵石铺就的开阔地,到了一个水边的亭子,上了亭子,因在水边,似乎不那么热了。高阳郡王朱高煦和安阳郡王朱高燧早坐在上面候着。
高煦头戴武生巾,腰系大宽丝带,脚穿快靴,一身武人打扮。高大的身材,站起来比高炽高很多,方脸,剑眉,高颧骨,两只大眼睛,不但俊朗,更显英气逼人。美中不足的是眼白稍多一些,显得缺乏活力。朱高燧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蓝绸直裰,一身秀才打扮,脸上还留着稚气,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眨一眨地,给人以顽皮的感觉。高炽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兄弟两人看到哥哥走上亭子,跪下磕头见礼,朱高炽还了半礼,大家落座。侍女倒上茶,中人卜义上来打扇子。马三保吩咐侍女:“去,告诉后面,这大热天,啥好茶也喝不出味道,把煮好的绿豆水放上夏枯草和嫩桑叶再煮一遍,醒一醒(晾一下),看凉了加上冰,给几位爷端上来。”侍女们答应着转身欲走,马和又说:“现在几位爷已经渴了,先上一盘冰拝过的西瓜,去吧。”
朱高煦看到哥哥上了亭子后只顾吃茶沉思,忍不住问道:“兄长,皇上召见,什么事停留了这么久?”朱高炽简单地说了一下,把和皇上奏对的关键地方略去。朱高煦说:“今天去大校场射箭了,没意思,在北平是经常和父王射柳,那才叫真功夫,刺激,真想家啊!”这兄弟三人,最娴熟弓马的当属高煦了,高炽原也不错,只是近几年身体发福,逐渐生疏了。侍女端来一盘西瓜,弟兄三人各吃了一块。
朱高燧问道:“二哥,刚才来的那个人不是国公府的管家徐庆吗?他来作甚?”高煦说:“头晌在大校场演习弓马,国公舅爷的亲兵队长韩三也在。他骑了一匹好马,爱的我不行,试骑了几回,这马和我确实有缘,又快又稳,这匹马,等闲人靠近他不得,偏偏我就骑得。我向韩三借骑几天,他答应了。我就牵去找马牙子相看一下,那竟然是一匹纯种的大宛良马,叫‘蒲稍’,那厮说此马日行千里不暮,夜走八百不明,三弟,你有所不知,国公府有许多名马,韩三说这匹是国公舅爷的珍爱之物。我刚刚到家,管家徐庆就跟来要回去,说舅爷辉祖公旦夕不可少此马,每天有四人专门照料此马。大哥,咱这舅爷也太小气了。”朱高燧哈哈大笑,说:“二哥,可见人各有所爱,小弟和大哥都看不上什么大宛良马,就象这…..。”摇摇手边的蝈蝈笼子说:“有好的弄几只来就可以了,小弟也不是两位兄长那么守规矩,尊礼法,我若看上了,就抢到手,抢不成就去偷,然后他娘的逃之夭夭,哈哈。”高煦和其他从人都笑了。
朱高炽盯着高燧,说:“三弟,你最后讲什么?”高燧看大哥脸色不对,赶忙站起来,说:“兄长,小弟唐突了。请大哥勿以为意,小弟只是说说而已。”高煦也说:“兄长何必计较。”
高炽又问一遍最后这句话讲什么。其实高炽这两位弟弟并不是很尊敬他,他是兄长,又是太祖高皇帝钦封的世子,出于礼制,不敢做出格的事。朱高燧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在兄弟当中是小幺,父王母妃极为宠爱,嘟哝一句:“偷他娘的,然后逃之夭夭。”朱高炽“腾”地站起来,两手一拍,说:“这就对了!”这时侍女端来绿豆水,拿出几只绿玉杯子,里面放了冰块,给三人各呈上一杯,两兄弟没有吃,错愕地看着兄长,谁也不说话。他们两人太了解大哥,平时老成持重,和年龄极不相符,这一惊一乍,显然有悖常理。朱高炽看着侍女们倒完水,让他们都下去,还有马和、张辅和高炽的贴身中人卜义,都知趣地离开亭子。亭子里只有兄弟三人,朱高炽就把尹昌隆那句话告诉了两位弟弟,然后接着说:“回来的路上一直到现在,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就是想不明白,去北平吃桃,三弟的话提醒了我,尹大人在暗示我赶快逃回北平,可皇上亲口答应放我等北归,作为一国之君,没必要骗我等,更不能朝令夕改。兄弟们,他的问题在这个‘二’字上。据我所知,尹昌隆是江西人,南方人最不惯这个二字。他偏说吃‘二个’。他在暗示我与二弟有关。”
朱高煦没听明白,朱高炽看两位弟弟都在狐疑地看着自己,接着说:“我听说阻我等归藩的,正是我们亲亲的国公舅爷,刚才卓越和尹昌隆面圣,定与此事有关,以愚兄猜度,可能是放归三弟和我,扣住二弟,尹大人在暗示我,让二弟快逃。”
两位兄弟惊喜参半,皇上恩准归藩,本是好事,又要扣住高煦,说明朝廷还在摇摆不定。高煦急了,骂道:“他娘的,是哪个混账行子在皇上面前下蛆,待我查出来一定宰了这个王八羔子。”高煦的脸有些扭曲。
高燧笑了说:“二哥,按说你也是文武兼备,平时说话也是雕章酌句的,一着急,一生气也是满嘴跑骡马,什么都喷出来了,还不如小弟这个出名的‘荒唐王爷’。你是在骂我们的国公舅爷。”说完高煦也笑了。
朱高炽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两位兄弟,事急矣。二弟必须先走,就在今日,否则,圣旨一下,你再走就是抗旨。我想好了,二弟你不能悄悄走,动静要弄大,越大越好。”世子想起了国公舅爷的宝贝—大宛良马蒲稍,兄弟三人在亭子上商量,最后议定。两位兄弟看着朱高炽坚毅的表情,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对这位兄长刮目相看,感觉到他有些狡猾,平时深藏不漏。其实是非常有智慧的人。
午后,朱高煦带着张辅来到魏国公府上,徐庆迎了出来。高煦告诉他借马,徐庆不敢违拗,只好派韩三跟着一同去大校场。韩三和高煦早就熟识,韩三随国公爷出征漠北,并镇守北平,经常随徐辉祖出入燕王府。在北平时经常陪同燕亲王和国公爷射柳,有时燕王也让高煦参加。所谓“射柳”,就是把柳树细枝外皮扒掉一块露出白穰,点上朱砂,骑马在一百步以外射箭,射断柳枝并且纵马接住者为胜。也有在树上订上靶心的。那是在北平,他俩曾经比试过,输赢相当。几人来到大校场上,高煦和韩三比试了弓马,打成平手。朱高炽就说要比试拳脚,韩三高低不敢,怕一旦伤着高煦,那就没有活路了,可能还会灭族。没奈何,让张辅和他比试拳脚,未分胜负。最后比试兵器,张辅善使长刀,两人披挂上马,斗了几合,韩三坐骑被张辅砍伤,韩三摔下马来,张辅策马上前,砍了韩三一刀,鲜血崩流,韩三大喊王爷救命,高煦充耳不闻,还是韩三的两位亲兵跑过来包扎伤口,扶上马回了国公府。
朱高煦和张辅迅速换上早已备好的衣服,打马奔三山门(水西门)而去。到了渡口,卜义早已侯在那里。船已备好,两人把马牵上船,东西已备齐,两个艄公整装待发。卜义说:“主子,世子爷交代奴才,务必转告主子,沿途不要住驿站,到五河等世子爷,到时候奴才到京通客栈去找主子。世子爷还说,一路要耐住性子,不要胡闹,把手铳藏在衣服里,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使用。若有任何闪失,必砍掉张辅的项上人头,奴才传话完毕,请张将军见谅。”说完看着开船,高煦在抚摸着他的宝马,满心欢喜,说:“回去告诉世子爷,一切顺利,五河见。”船顺着秦淮河向北走去。
卜义回到府里,天已经黑了,把事情告诉了世子,朱高炽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出城,就不会有人真的为难高煦。又是便装,过了淮河就安全了,自己接到圣旨立即出发,不一定谁先到五河呢。
这时三保来报,舅爷来了,朱高炽心里打鼓,不知是哪个舅爷,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当然是国公舅舅了,不敢怠慢,赶忙迎了出去。
注解:[1]这首词是本文作者所作,托以主人公朱高炽作。
[2]长江、秦淮河和白鹭洲,明朝以前白鹭洲在两水之间,两水环州而过。
[3]东晋在南京的琅琊王姓和陈郡的谢姓,王敦、王导、谢安和谢玄是代表人物。
[4]宋武帝刘裕的乳名,被史书称为南朝第一帝,这两句诗引用古诗词。
[5]陈后主所作《玉树后庭花》后有《后庭花》词牌,常指亡国之音或靡靡之音。
[6]方言,晾一下。
第二回(1) 燕世子王府敬阿舅 高阳王京通失名驹
小舅爷徐增寿是中山靖王徐达的小儿子。徐达有五子四女,四个女儿,取名瑾、静、贞、肃。长女徐瑾,早夭于天花;二女徐静是燕亲王妃,是这三兄弟的生母;三女徐贞为代王朱桂妃;四女徐肃为安王朱楹妃。长子徐辉祖,袭爵魏国公,二子早夭,三子徐天福,四子徐膺绪,老幺是徐增寿。徐增寿官职为后军都督府佥事。他看到朱高炽迎了出来,挥了挥衣袖作拜状,口称:“臣都督佥事徐增寿见过世子爷。”被世子一把拉住,延至大厅上,让徐增寿上座,高炽拜了两拜,站起来又做了一个揖。徐增寿还了半礼,在外面行的是国礼,后行的是家人礼,徐增寿是高炽亲亲的舅舅。朱高炽道:“天色已晚,舅爷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赐教,不知是否用过晚膳,待甥男吩咐下去,上几道精致园疏,甥男陪舅爷小酌几杯。”
徐增寿摆摆手说:“世子爷不用忙,臣到这里有要事相告。朝廷明日要放世子爷北归,可是要扣住二王爷高煦,而高煦又一味地胡闹。过晌又打伤了国公府亲兵队长韩三,抢走了大宛良马蒲稍,过一会定有人到府上找高煦,你早作准备吧,臣不能久留,马上就走。”他是三兄弟的亲舅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报信。高炽早已经知道,他在朝中百般护着兄弟三人,并且作保燕王不反,遂说道:“舅爷莫慌,老二并未胡闹,已经-----”拿手指了指北方。徐增寿恍然大悟,说:“高!此举果然高明,那臣放心了,告辞,啊,对了,世子爷,不论何人问起,你只推说高煦在臣那里,如果朝廷一旦知道真相,你们兄弟是断断走不脱的。今晚臣就给你父王写信,派人急送北平,让他们放心。”朱高炽双膝跪地,眼里含着泪水,说:“舅舅,大恩不言谢,甥男没齿难忘舅爷大恩。”徐增寿把他扶起来,又嘱咐几句,匆匆地走了。高炽问三保,“外面朝廷的暗探昨日就撤了,是吗?”三保答是。高炽说:“吩咐府里人,有谁透漏出舅爷来过,当场乱棍打死。”马和下去安排。
刚刚放过一更炮,大舅爷魏国公徐辉祖带人来访,说找高阳郡王爷朱高煦,有事请教,高炽只是推说不知,可能在小舅爷府上,国公舅爷也没有多想,准备次日去弟弟府上找朱高煦讨个说法。朱高炽看得出,国公爷是为了那匹马,可见在他心中,这匹马的分量,“回到北平后,一定找人把马送回来,不然气坏了舅爷,那也是大不孝,母妃那里也过不了关。”
次日,朝廷果然下旨,令燕亲王世子朱高炽、安阳郡王朱高燧归藩侍疾,以全忠孝之心。令高阳郡王朱高煦仍留京师。为太祖高皇帝守制,并留守燕王京师府邸。朱高炽早已准备妥当,圣旨一下,立刻亲自去宗人府取了文书,到兵部填写了勘合,到通政司用了关防,又到行人司报备,急急如丧家之犬,只带中人马三保、卜义和高燧的伴读褚敬,几人都暗藏利刃,每人一把四眼铳贴身藏着。有司来报,官船已经在通济门备好,护送的官兵问何时出发。高炽说:“请告诉宗人府官长,不劳烦护送,我们弟兄二人正可一路看看风景,再者,官船较慢,父亲病重,恐有不虞。”说得前后矛盾,总之是谢绝。宗人府乐得清闲。
一行五人,不走通济门和水西门,打马奔金川门,走下关码头,渡过河到蒲子口,不敢走水路,走陆路奔向五河。晚上到来安,也没敢在来安驿站歇宿,在半塘一家客栈过夜,如此晓行夜宿,一路走来,非止一日,到了五河。三保已知主子的意思,为不惊州动府惹麻烦,不去驿站,去找客栈。兄弟二人在路边的茶馆吃茶等待。只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三保回报,有一家醉仙居,食宿两便,又非常干净。几人走去,果然气派,三层楼,飞檐斗拱,一楼大厅,二、三楼雅座,穿堂而过,后院是住宿歇马。有假山,有水榭,有画廊,最后一面是马厩。世子很满意,让三保出去在侧门和几人牵马而入。三保嘱咐,一定要喂好牲口,必须用上好的草料。
店里的老板亲自来招待,四十多岁,三绺短髭,不像商人,更像读书人,只是未戴方巾。后院有两进,各有一正两偏。每进有二十几间房。三保就和店主人商量,包一处正房。店里的朝奉(掌柜的,现在的经理)也来了,面有难色。三保说:“店家,不必为难,有客人需要换房,今晚的房钱都算在在下身上,而且房钱翻倍。”朝奉答应,去安排。
这时几人早跟着高炽走向二楼,午饭只是将就一下,眼下已是酉初时分,虽然太阳还很高,但几人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店主人带着朝奉和两个伙计也跟了过来,告诉三保已经布置停当。卜义拿出一锭钞(五十贯,每贯一千文,下文一吊在那时是一百文。),递给朝奉,说:“店家,我等只住两晚。这些钞余下的给你和伙计们买酒吃。如果多住一晚,再加钱给店里。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爷不满意,不但要追回来,还要和你们计较。”店主人接过话头,说:“客官但请放心,让几位这么坏钞(客气话,破费),小店敢不精心?每次用饭,一定上最好的酒菜。”朱高炽兄弟俩落座,三保和褚敬侯在旁边,世子打发卜义去京通客栈通报高煦。伙计上茶,摆上几碟果子。茶是著名的六安瓜片,清香可口,沁人心脾,伙计又端上两盘冰拝西瓜。三保就问:“这五河确实繁华,在下疑惑,为什么叫五河?”
店主人道:“听客官口音,也应该是南方人。我们五河不南不北,确是水陆交通的要冲,有淮河、浍河、洮河、潼河、沱河五水汇聚而得名。今天几位客官到了鄙店,正好可以品尝这五河水的特产。是各位点,还是-----?”未说完看着几位,三保道:“店家就按贵店特色,加上本地特产,上几道略清淡的,同样的再这屋里摆两桌,我们爷吃得好了,自然会重重赏你。”店主人说:“不敢讨客官赏,爷赏的够多了,只盼着几位客官吃着顺口,住着舒心,来往多做推宣,鄙店就不胜感激了。”
这时朱高煦带着张辅和卜义走了进来,高煦和张辅都是儒生打扮,众人简单地见过礼,让店里人退下。顷刻间,上了两桌菜,几位随从在外,兄弟三人在里,每上一道菜伙计都要唱报一下名字。一盘清蒸千头鱼,香椿山药煨青虾,腊烧银鱼,都是本地特产,主要是那有名的线螯大蟹,足有碗口大,红中有青,分外诱人;中间放了一大碗煨得稀烂的鸭子。伙计介绍:“这是沱河的野鸭子,每天早上就煨上。”还有几盘时蔬青菜,每人又上了一碗莹莹泛绿的米饭,大家都知道这可是天下闻名的白玉贡米,其实,兄弟三人的家乡就离此处不远,严格讲,这里就是家乡了。
三保拿银针试过菜。朱高煦看到三保如此小心,感到好笑,说:“没有必要吧,我和张辅几天来都是看哪好就吃到哪,也没有问题。这里饮食确实不错,我们到这里已经第二天了。”本来说不吃酒的,几位爷吃了几口菜,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弟兄三人天潢贵胄,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几乎尝尽天下美味,但这么新鲜的食材还真是少见,于是提议少吃一点酒。把伙计叫来,问有什么特色酒,这时朝奉上来说:“各位客官,刚才直接上饭,想是不吃酒,怕误事,小店也不敢多嘴,既然各位想吃一些酒,又不至于醉到。小店倒是有自酿的米酒,拿来给各位爷尝一尝。”当然了,还是外桌的先尝,没事了再给三位爷,三保每壶都试过一遍。每人只吃一壶。酒确实不错,醇厚中带有丝丝甜味。高煦、高燧感到不尽兴,想再吃一壶,被世子制止。
几人吃过饭,回到客房,一共九间,三保和卜义一面一间,护侍高炽,褚敬住在门边,高煦留下,房间也够,世子为小心起见,让高煦还回京通客栈去住,兄弟三人在屋里吃茶。卜义已经让店里去买来许多冰块,卖冰人自己送来,拿出四盆放在两位爷的房间,告诉卜义,明日再来换冰盆。卜义赏过。屋里只有兄弟三人,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朱高煦就谈起了尹昌隆,叹了一口气,说:“尹昌隆和我们互不相识,能如此仗义,可见文人也是有豪侠之士,若没有此人暗示,我恐怕就被扣在京师了,这种情分,我们弟兄三人至死莫忘,尤其小弟我,此生绝不负尹昌隆尹彦谦,如负此言,以次为例。”手里的一双筷子,稍稍用力,碎了几节,众人吃了一惊。高炽心里感动,连连点头。又提到了卓越。高炽说:“卓越和父王倒有些交情,去年还去了北平,到过王府,盘桓了几日,与父王甚是相得,但对大师有些不恭。”
朱高燧问道:“小弟也听说了,不知道是为什么。”高炽说:“大师和他以前就熟悉,卓越这人,才气是有的,只是气量有限。不知在京师时,道衍大师在哪方面开罪了他,在北平那天,大家都吃了酒,谈一些文墨,讲起了‘三苏’。卓越说,按严格意义来讲,应该是‘四苏’,大家不解。道衍大师问为何是四苏,那一苏是哪个。卓越说,‘大师博古通今,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大师会不知道?大师应该听说过苏小妹吧?也应该听说过苏小妹寺中书联的故事吧?’说得大师当时就红了脸,耐于父王面子不好发作。父王赶紧圆场,说,‘大家彼此相熟,开句玩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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