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武侠时代》： 血月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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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月无夜

六月朔日，天狗吞日，而月却同出于白昼。上一次出现这种异象是在西汉初年，那一次异象出现之后，汉朝的江山让一个女人掌握了十多年。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次的异象也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这是我在三年前见到她时的想法，事实证明，我当时是对的。

在扬州，你要问我哪家青楼的姑娘最会伺候人，我一定会说是书香苑。如果你问我书香苑的哪个姑娘最有姿色，我一定会说是一个叫做柳媚儿的姑娘。她是书香苑的头牌，也是全扬州城最美的女人。这不是我说的，而是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柳媚儿能够迷倒全扬州的男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全扬州城的女人都讨厌柳媚儿，或者说，都嫉妒柳媚儿。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一切。但那些女人嫉妒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毕竟从她踏入书香苑那天起就从来都没有出过书香苑半步。

但她的名字却早已传遍了整个江南。不少的人都愿意拿着大把的银子来到书香苑，只为一亲她的芳泽。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容貌所打动。莫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便是天上的嫦娥见了她，也会为之羞愧。

很多人都不知道柳媚儿是怎么成了这书香苑中姑娘的，可是我知道。我不仅知道，而且还了如指掌。因为我也是众多爱慕她的男人之一。但我和那些男人不一样，我每天都可以见到柳媚儿，但我却从来都没有触碰过她。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能够有机会和她面对面的坐下对饮畅聊的，多为达官显贵或豪商巨贾。我不过是书香苑中一个打杂的小厮而已，哪有什么资格和她接触？我能做的，只是在每天擦桌椅的时候把她房里的桌椅擦得更干净些，打扫得更整洁些。然后得她一两句赞赏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可我已经给她擦了三年的桌椅了。

三年，一千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像其他男人一样拥有她，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只是这书香苑里一个最下等的打杂小厮。一个月只有三钱银子的赚头。可与她过一夜，便要三十金。我就是挣一辈子的钱也不够。

还是说说柳媚儿吧，她其实不姓柳，而是在年轻时嫁给了一个姓柳的人。据说她丈夫其实并不算多有钱，也没权没势。但她还是嫁了。不过好景不长，她丈夫去参了军。三年后，从关外传来了她丈夫的死讯。她公婆也因此而受到打击，没过多久便都去世了。

自那之后，柳媚儿便独自守孝，一个人艰难地支撑着那一个早已算不上家庭的家庭。寡妇门前是非多，再加上她本身就有着天仙也难以比及的姿色。自然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便在这不大不小的扬州城里流传了开来。但她却对此置若罔闻。她虽然对此置之不理，可别人却不那么认为。

反而是到处都有人在朝着她身上泼脏水，渐渐地她的生活越来越艰难。终于在六月朔日那天，走到了书香苑的门口。一纸卖身契签下之后，她便再没有走出过这个美丽的笼子。

也正是在她签卖身契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她。那时候的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衣，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寒的绝望。她当时扫视了一遍整个书香苑的每一个人。就连倒夜香的阿福都没有放过。所有人都在躲避着她的目光，就连我也不列外。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惧怕任何人，却不曾想连一个女人的目光我都不敢面对。当她扫视了所有人之后，她提起笔在那张卖身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上了自己的指印。当她的手指与那张卖身契分开的时候，天突然亮了。太阳出现，月亮慢慢消失。一切又恢复如常，她那双冰冷到绝望的眼神也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她的眼睛变成了一面会说话的镜子，每一个和她聊过的人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加上她那绝美的容颜，她的价格一直在不断地往上增加着。从最开始的一钱银子一晚一直涨到了三十金一夜。

也许你们会问我到底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姓唐，就是一个快四十岁了却一事无成的人。十年前我来到扬州，便在这里停了下来。在这书香苑中做起了一个腌臜小厮。其实这里挺好，每天有看不完的姑娘，偶尔还能得一两粒碎银子作为赏钱。

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可以有一间舒适的小黑屋住着，吃的都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剩下的山珍海味。可以说，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的东西，我几乎每天都能吃一遍。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年了。手上的老茧也脱落得差不多，看起来已经和一个正常人没多少区别了。

若不是见到了她，恐怕我也该辞去这差事，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用存起来的这些银子买一块地，再盖一栋房子过完我的余生。可是她却让我留在了这里。

我是很想和她过夜，但我不同于其他男人。他们只要和柳媚儿过一夜就满足了。可我不会满足，我要的是以后的每一夜都有她陪着我。每当我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她都会在我的枕边。

我猜很多人都会说我这是痴心妄想，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可人一旦有了疯狂的想法，谁都不可能拦得住，连他自己也不能。

不过好在我会一些隐匿的功夫，总能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到她屋顶，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偷偷地看看她。所以我才敢说，我才是整个扬州城里最了解她的男人。我见过她一个人在夜里独自对着镜子起舞，也见过她在别的男人身子下喘息。从她来这里之后，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会偷偷地瞧上她几眼。

虽然她不知道，虽然谁都不知道。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得罪了一个最不该得罪的人。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人！但她这么做，却也情有可原。因为正是那个人把她从一个良家妇人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

赵无夜，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整个天下都颤抖的人。在他的手里，握着整整七万天策军。天策神军，乃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不管是北方的胡人还是南方的蛮人，只要听到天策神军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们胆寒。到现在为止，天策军从未败过一次。

但不败并不代表没有伤亡，而柳媚儿的丈夫正是死在战场上那为数不多的天策军之一。当初边关告急，她丈夫柳长风随军出征。可那一去之后却再没回来过。而赵无夜正是他丈夫的统帅。

我不知道今晚在她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听见了一个极响亮的耳光声和赵无夜的暴怒声。除此之外还有杯子被摔碎的声音和柳媚儿凄凉的笑声。然后嬷嬷就上去了，一边说着柳媚儿的不是一边劝赵无夜不要动气。嬷嬷不想因此得罪赵无夜，可她也不想因此放弃柳媚儿这棵摇钱树。

但她低估了赵无夜的怒火，那是从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怒火。哪能怎么轻易就消散？事实上也并没有这么容易就消散。我听见了长剑出鞘的声音，但是我却没有感受到杀气，更多的却是怒气。这种怒气就像是一只发怒的老虎一样让人胆寒。

然后我听见了柳媚儿的惨叫声和赵无夜的大笑声，以及嬷嬷的哭喊声。赵无夜的怒气消了，然后他提着带血的剑大笑着走了出去。大家都快速地冲进了柳媚儿的房间里，但却马上被嬷嬷给轰出去找医生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这一晚注定有人要受伤，有人要流血，有人要流泪。

第二章 同袍

董医师来了，但很快就走了。离开的时候他不住地叹了好几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什么，但我却无从得知。我现在比较担心柳媚儿的情况。赵无夜到底对柳媚儿做了什么？才能让他的怒气在一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快感。

这些念头困惑了我好一阵。我又像往常一样偷偷摸到了柳媚儿的房顶，然后悄悄揭开瓦片之后。我看到了她，但我却只看到她的背影。她坐在梳妆台前，镜子已经被她用黑布盖住。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迷人，单单是她的背影就足以让人沉沦。

我还是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因为我根本没发现她究竟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可赵无夜那把带血的剑却是真正存在的，而且董医师都摇着头离开，所以我并不认为她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是出了很大的事情才对。

有些事情虽然嬷嬷在极力地掩盖着，但终究是瞒不过去的。这件事很快就在整个扬州城里传开了，倒不是从书香苑里传出去的，而是从扬州城外的军营里传出去的。他们都在说柳媚儿是个奇丑无比的浪荡女人，一天不跟男人交欢就会发疯。这些话我当然不会相信，但扬州城里的人们却信了。

他们不是信了这些鬼话，而是因为柳媚儿实在太高不可攀了。所以他们才用这样的话来攻击她，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在这段时间里，柳媚儿没有再接客。整天独自一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连吃饭喝水都是由嬷嬷亲自送去的。而我依旧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偷偷去看她几眼。

可每次我都只看到柳媚儿戴着面纱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她打扮得很漂亮，可她那张绝美的脸却始终都被一层纱布遮盖住的。我开始担心起一些事情来，因为她在以前从来就没有戴面纱的习惯。可在赵无夜离开之后，整个书香苑似乎都变了一样。生意渐渐冷清了许多，以前经常出入的那些达官显贵们也好久没见过他们的身影了。

对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这一切，在这段时间里不大不小的书香苑里的各色人等都有不同的反应。我们这些打杂小厮乐得清闲，但姑娘们却不高兴了。因为她们没了生意就没了收入。嬷嬷也是愁容满面，毕竟她是整个书香苑的老板。损失最大的人还是她。

渐渐地，整个书香苑内都开始流传着柳媚儿的各种言语。嬷嬷一直在努力想把这些流言给压下去，但效果并不明显。到了最后，嬷嬷也不再刻意地去阻止他们说这些话了。只要不是当着嬷嬷的面，她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媚儿的房间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过。打扫也从以前的一天三遍变成了三天一遍。似乎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这一切似乎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柔弱无骨的柳媚儿。但她却仍然像以前一样镇定自若，泰然处之。每天按时打理着自己的一切，然后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等着客人的上门。除了她的脸被遮住了之外，再没有别的不一样。

可是距离赵无夜离开已经半个月了，仍然不见任何一个客人点她。她的价格也从三十金一夜跌到了不到十金一晚。可就是这样也仍旧不见客人要她，可就是这样我也仍然付不起跟她过一晚上的钱。

但今天来了几个人，他们来到书香苑后没有先要姑娘。而是要了一大桌的好酒好菜。这是这半个月来最大的一单生意了。嬷嬷自然要我们小心地伺候着他们，生怕放过了这几头肥羊。

可我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骨都比常人要大一些，而且虎口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茧。走路的步伐也比常人重许多，显然都是练外家的高手。其中一个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这绝不是江湖上常见的兵器造成的，更多的可能是来自战场上。

所以我敢断定他们一定是赵无夜的人，其实这一点嬷嬷也注意到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把客人挡在门外。所以我们只能小心地伺候着他们，尽全力做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不给他们半点儿抓住把柄的机会。

但要来的，还是来了。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整治你，任你怎么做都没办法躲避的。

他们坐下之后，先是每一样菜都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之后根本没有尝便直接吐了到了地上。大骂着菜不合口味，饮下一口酒又把酒杯摔碎，说酒里掺了水。嬷嬷说了不少的好话，又塞了不少的银子在他们怀中之后才算是平息了下来。这一闹之后，原本就冷清的书香苑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人了。

他们开始要姑娘陪酒，当他们开口之后。以前那些见了客人就蜂拥而上的姑娘们却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了起来，不是说身体不适就是说不胜酒力。各种各样的借口都有，反正就是不愿意陪这几位客人喝酒。

任谁都知道，只要坐在了他们的身边，那就是把羔羊往虎口里送。就算能囫囵个回来，估计也得满身是伤。谁也不愿意做那只待宰的羊。所有人都在躲着那几个人，就连上菜的人也都只有我一个了。

嬷嬷正在危难之际，她的房门却打开了。她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的柔美一样的端庄。看到她时丝毫不觉得她是一个妓女，反而认为她应该是一名女王。她双手倚在扶在栏杆上，很平静地看着下面的那几个人。

“我来陪各位喝一杯吧！”她的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说完之后她便一步步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每迈出一步，脚步声就敲在了我的心口，虽然我从没有和她睡过一晚，但在我心中早已把她当做了我的女人。她还和以前一样，除了脸上盖住了一层黑纱，其他的都没有改变。

书香苑中所有的姑娘都抢着想要客人上门的时候，只有柳媚儿一个人坐在房里不曾离开。可当所有人都不敢接客人的时候，却又是柳媚儿站了出来。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所有人都就这样看着她，整个书香苑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就连那几个来找茬的兵痞也都没有开口。或许他们是被柳媚儿的美丽迷住了，又或者是柳媚儿震慑住了他们。但不管怎么样，这书香苑里的确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我都能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

柳媚儿走到他们的桌前，拿起酒杯给自己斟满酒，然后举起杯子扫视了那几个人一遍。

“想来几位都是天策军的人，算起来也是柳郎的同袍。如今我丈夫不在了，作为妻子我便代我丈夫敬各位大哥一杯也是应该的！干！”说完之后，柳媚儿撩起一半遮在她脸前的黑纱，一口将杯中琼浆饮下。她的这一行为让人们忘记了她也只是一名弱女子。但她的这一番话却让人们想起来她的丈夫曾经也是天策军中的一员。只不过他丈夫已埋骨沙场，而这些人却还活着而已。

几名兵痞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也是军人。也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自己的同袍兄弟死于战场，他的双亲郁郁而终却无人问津，他的发妻沦落风尘却还要遭人凌辱这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光荣的事。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不来。

“嫂子……实在抱歉！”众人沉默了许久之后，刀疤脸默默地说出了这句话。“兄弟们，我们回去求求将军。嫂子稍等，不出明日，此事必有结果。”说完后，刀疤脸将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物件全放在了桌上。其他几人也都照做，将所有的东西放好之后。几人离开了书香苑，一场危机就此化解。似乎这件事已经了结，但我总认为这事儿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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