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妖剑传》——烂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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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万空

“一个甲子前，最后一位仙师玄画真人羽化飞仙之后，直至今日，这世间便再未出过仙人了。”白发苍髯的老农依着老松徐徐说道。

“为什么啊？”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大声的问道，周围围着的其他孩子也随声应道。

“为什么？”老农向前伏了伏身子，想要说什么秘密一样，其他孩子也好奇地凑了过去。见一双双眼睛睁大了看着自己，老农咧嘴一笑：“我哪儿晓得啊！”

孩子们不依不饶，显然对答案不满意。老农摆了摆手，然后连忙指着头顶上说道：“得问他！得问老天爷！”

接着他放下了手，然后又倚在了老松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有说是大肆炼丹，害得仙脉穷竭的；也有说仙班位满，所以底下的人上不去咯！”

“好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老夫得去劳作了。”老农说着伸手去拿旁边的锄头，一边扇手要撵开孩童们：“散去散去。”

不过孩子们仍旧不依不饶地围着老农，不肯放他走，甚至有个胆大的孩童抢走了老农的锄头，引来一阵哄笑。

这时来了个青年，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身穿一袭习武人爱穿的布衫、短褂。只见他走过去，一把拎起了那个抱着老农锄头的顽童，其他孩童马上安分了下来，嬉笑凝于脸上。

“赵福。”青年看着自己拎着的那个胖娃子，眉头一挑：“你在这儿胡闹什么？”

被唤作赵福的顽童浑身一僵，手中的锄头落到了地上。他支支吾吾的回道：“李、李大哥，没、没事，我、我就陪这老头儿玩玩——”

话未落音，赵福便被“李大哥”一把摔在了地上，疼得那娃子哭喊了起来，吓得其他顽童连忙一哄而散。

“哎呀哎呀，李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农连忙上前把赵福扶了起来，用满是老茧的手替顽童擦去了眼泪：“李公子何必跟一个孩童置气啊！”

而李公子一听，脸上怒气浮现，嘴上笑骂道：“好你个李老汉，小爷好心帮你，你倒责备起小爷来了！小爷我路过你这田坎，过来提醒你一声，再过两天就要交田租了，你好自为之，小爷先走了！”

老农看着李公子扭头便走，脸气得通红，却不敢再跟他纠缠。

此时正值午后，艳阳开始歇息了些，不过地上倒也烤得正热。李公子走过老松，踏过田坎，对几个雇农说了与之前的李老汉说的那几句话之后便悠哉离去。

接着便来到了岐沙河。岐西共有着一大一小两条河，大河唤作岐西河，而小河便是这条岐沙河。岐沙河河水清冽，宽而浅，河底积着河沙而不是卵石，常有老翁于河畔河上垂钓、顽童于浅滩浅水中嬉戏。

李公子踩着石板桥，走过两个斗笠老翁身旁，笑着看了看他们竹篓里的渔获，可当他抬头时，脸上的笑容便马上消失了。在桥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头戴斗笠，身上却穿着书生的青衫，相貌清秀，手中一根竹鱼竿随着河风微微抖动。

李公子自然是认得这个青年，而青年也注意到了李公子，不过他脸色如一，没有变化，只是当李公子不存在，眼睛继续盯着自己的鱼竿。

见那人不理睬自己，李公子胸中涌上一股怒气，不过脸上却笑着走了过去：“哟，这不是万少爷吗？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钓鱼啊？莫不是前两日河水没喝够？”

坐在石桥上钓鱼的万少爷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没有听见李公子的话一般。

下一阵凉爽的河风吹过时，李公子也已经一掌掀飞了万少爷头上的斗笠。他怒目圆睁，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万空！别给脸不要脸！小爷上次说过了吧？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斗笠落下桥去，随着河风落在了河面，泛起了涟漪，惊动了清澈河水里的鱼。

因为斗笠被打落，万空眯了眯眼，这才慢悠悠地对李公子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过不待他眨眨眼，李公子已经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脚踢翻了他的竹篓，将他从桥上拖了起来。李公子是习武之人，体魄自要比文弱书生般的万空强健，他如掐住一只鸡一般将他抓了起来，当万空忍不住伸手抓住他钳住自己脖子的手时，李公子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你好歹是知道怕了啊？”李公子冷笑着讥讽道。

“怕、怕了，我也还是那句话。”万空涨红了脸，但他还是倔强地咬着牙回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还敢放屁！”李公子将万空自桥沿边推了出去，他的双脚在半空中惊恐地蹬着，周围的几个老翁都被吓得连忙放下鱼竿靠了过来。不过李公子并不在意，他死死地盯着万空发红的脸：“你若再敢信口雌黄，以后就不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那么简单了！”

接着在万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李公子便松开了手，周围的几个渔翁也发出了惊呼声，不过此刻最为响亮的还是万空的惨叫声。不过惨叫声马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落水声与李公子的大笑声。

直到落水前的一瞬间，万空都心里都没有一丝的后悔。他记不清他后来究竟喝了多少水，最后是一个钓鱼的老翁把他捞上岸的，一群戏水的孩童围着他看戏，看他活过来之后便嬉笑着叫起了“没好报”，一边被救他的老翁哄散了。

“没好报”说的不是万空，而是他爹，万子钧万大老爷，万大善人。万子钧是一名盐商，家境殷实，万家家产在岐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并且万大老爷乐善好施，待雇农也比其他几大家族好，所以便被岐西百姓尊称为万大善人。而万空是万大老爷的长子。他出生时万夫人便难产去世了。而之后万大老爷也娶了个妾，并为他生下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从那时起在外人看来，万空的地位就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

万大少爷体弱多病，从小便是个药罐子，不能习武，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更惨的是，万空这个书生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气得教书先生大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这些种种，再加上这是个尚武的年代，既不能学文、又不能学武，人们把这视为不吉利，也就有了“万大老爷好人没好报啊！”“上天不给个好儿子啊！”这种说法，时间久了，为了叫顺口，万空便渐渐地成了所谓的“没好报”。

也确实是没好报。湿着身子回家的路上万空不禁想到。

他与李公子在儿时原本算得上是好友，再加上李公子的妹妹、李家小姐，三人常常在岐西街头嬉戏打闹。直到后来李公子开始习武，万空才与他和他妹妹疏远了。李家尚武，希望自家能出个武状元，所以家主便让李公子与李小姐离万空这个练不了武的病秧子远点，“别染了他的书生晦气！”

自那以后，万空与李公子的关系便一天不如一天。李公子结交的朋友也成了那些尚武大家的公子哥、或岐西门派的杰出弟子。

前不久，李公子的妹妹李小姐要与一个尚武大家的公子订婚，万家是当地大户，自然也去了订婚宴。万空去了之后，便当着那个大家公子与李小姐的面对李公子道：“此人最多活到三十岁，别让令妹的前程毁在了他的身上。”

结果可想而终，万空被打出了门，回家之后，他也糟了自己爹的一顿打，在床上躺了几天，没能出门。但这件事也被传了出去，李家与那个大家的婚约也取消了，传说李小姐整天哭得梨花带雨。而万空？人人都说他活该被打，说他读书读傻了。

也确实是傻。万空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到了万家大院的门前。守门的家丁斜着眼看了看他，甚至都没有招呼一声，全让当他不存在。万空苦笑了一下，然后朝着旁门走了去。这是万老爷给他的搅了人家订婚宴的处罚，让他以后都不能从大门进门，只能走仆人走的小门。

这事让如今的万夫人欣喜不已，连外人都知道这万家“要变天”，而这万家大公子本人却完全不吭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孬种。”仆人私底下都这么说他。

进了门后，万空把竹篓递给了旁边候着的老仆：“替夫人熬一碗热鱼汤。”老仆结果竹篓，应声离去，全然当作没有注意到他浑身湿透与脖子上的掐痕。

而万空则扛着鱼竿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万空如今与仆人们一起住在偏院，就挨着柴房，而万夫人与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则住在大院。

刚走到房门前，万空便被人给叫住了：“哟，这不是大哥吗？”

那个声音神气扬扬，光听声音就能联想到他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不过万空并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唤道：“二弟，三弟。”

在二弟万鸿的身后跟着幺弟万扬，与二弟不同，这个幺弟到显得彬彬有礼一些，他朝万空微微弓腰，然后恭谨地喊道：“大哥。”

万鸿对万扬的姿态有些不满，撇了撇嘴，但没有说出来。他看向了万空，然后咧嘴笑了笑：“大哥？您这钓鱼难不成是被鱼拽到河里面去了？”

接着他又看见了万空脖子上鲜红的掐痕，故作出了惊讶的神色：“呀！这鱼下手有点儿狠啊！”

对于万鸿的挖苦，万空充耳不闻，他淡淡地回道：“要是二位弟弟没什么事，我要去换身衣裳了。”

万鸿瞪了瞪眼，但出声的却是万扬：“大哥且慢。”

“还有事吗？”万空隐约有些不耐烦，但他也尽量克制住了。

“家母熬了莲子羹，特教我们二人来请大哥去一同享用。”万扬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看了眼万鸿看着万扬时脸上错愕的表情，万空冷笑了一声。“算了，你们自己吃了便是。”万空说完便继续朝房门走去。

万扬匆忙地上前了一步喊道：“大、大哥！”

万空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问道：“还有什么事啊？”

“呃，那个……”万扬看了眼瞪着自己的万鸿，有些畏畏缩缩地回答道：“是、是关于学问上的事情，我想讨教讨教……”

万空又叹了口气，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有空直接来找我便是。”

万扬脸上刚刚露出欣喜的神色，万空已经闩上了门房门。

见万空关上门，万鸿马上揪住了万扬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喝骂道：“你怎老是对这厮这么客气？倒不见得你何曾对你亲哥哥这般！”

万扬苦笑着把万鸿带离了万空的房门前，然后说道：“等二哥你何时有大哥那般本事时，我便对你恭谨些！”

说完万扬便扬着嘴角径直离去了，留下万鸿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他？本事？”他看了眼不远处万空的房门，然后啐了口唾沫，“呸！不就是个孬种吗？还本事？我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读书读傻了！”

嘀咕着骂完之后，他便直接朝着偏院的大门走了去。

第二章 信

万空闩上房门之后，便马上脱下了身上湿透冰凉的一副，挂在了墙角处架在床沿上的竹竿上，衣服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他的房间挨着柴房，与柴房也一样大小。屋内没有木床，只有铺了层凉席的泥炕，墙壁还对着柴堆，泥炕上有着一张小案桌，案桌上则放着一盏油灯。屋内没有装潢，显得非常简陋。这间房屋原本一直空着，前不久万老爷才让下人收拾出来给万空住。

万空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从柴堆旁放着的装衣物的箱子里取出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刚穿上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了，听声音是万空进门时旁边的那个老仆。

“大少爷，给夫人的鱼汤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我给您端了碗热姜汤来，您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你放门口吧，”万空语气平淡的回答道，坐在泥炕上的他并没有动，“我待会儿自己开门拿就是了。”

“这……”门口的老仆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好吧，大少爷。您记得得尽快把姜汤喝了。”

门外传来了木端盘放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没有了其他的声。

万空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脖子。李公子给的掐痕还在隐隐作痛，屋子内也没有镜子。万空只得叹了口气，然后又打开装衣服的箱子，从箱子最底下翻出了几个小陶瓶，里面装着的是治外伤的药末。

“好你个李安山，下手真狠……”万空给脖子擦药，疼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万空此刻越想越气，不禁低声嘀咕了起来：“要不是我万空，你妹妹再过十几年就守寡了！”

习武之人，都会折寿。或是因为江湖争斗死于非命，或是因为武功损体，一身伤病暴死榻上。如今的习武之人都需掌握一种叫“内劲”的功法。内劲极为强横，自习会那日起便可以说是埋下了后患。只要是使用内劲的习武之人，便没有一个可以善终。不同的内劲功法威力也各不相同，对自身的损害也各不相同，但最少也会让人折寿十年。

而李小姐的婚约对象便是学了这样一门内劲功法，让他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难逢敌手，但这也让他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

“伤大将威身。”万空回忆起关于那功法的记载，“名将魏无伤所创功法，刚猛异常，千夫莫敌。”

此功法已经失传近半个甲子，但最近有听闻有残卷在扬京被拍卖，不过那只是功法秘籍的一部分，其他部分依旧散落在江湖各地，而唯一一份完整的功法抄本，三月前便在万空的屋内被烧毁了。

“完整的功法也就罢了，残卷的记载并不完整，这样只会加剧功法给身体带来的负担。能活三十岁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说这么多，万空自己并没有修炼这功法，他只是知道这功法的秘籍罢了。

万大老爷不让万空学习任何功法与武艺，只是让他将这些功法、武艺的秘籍记在脑子里，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寻常富商家里被冷落的废物公子哥会知道这么多的功法、武艺的秘籍。

这是只有万空与万大老爷万子钧两人知道的秘密。万子钧，万大善人，万大老爷，岐西有名的富商，他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称号，窃武手盗空。

普天之下只有万子钧本人与他的儿子万空二人知道窃武手盗空的真实身份。盗空神出鬼没，轻功了得，江湖上几乎所有、无论大小的门派他都去光顾过。不过盗空不偷钱、不盗财，只窃武艺功法的秘籍。虽然各个门派没有遗失过任何一本秘籍，但传闻他过目不忘，所以各个门派仍被他将功法与武艺给盗走了。如今盗空二字在江湖上可谓是臭名昭著，不少门派的掌门都愿意出白银万两来悬赏他的项上人头，亦或是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万子钧每次窃来武艺、功法的秘籍之后便赶紧抄录下来，入夜后便送到万空这里来，叫他将其上的内容记住，然后便将抄录的秘籍烧掉。

如此已经多久了万空自己也记不得了，几乎从他的懂事起便开始这样，估计也有八九年了，究竟背了多少秘籍，万空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了背秘籍，万空连教书先生叫他去看的四书五经都没翻过，这也是他被骂作“朽木”的缘由。

这些就连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万夫人、两个弟弟以及众多家仆都不知道丝毫。万空觉得万扬可能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

万空躺在泥炕上，看着房梁暗自发呆。

父亲已经离家近一个月了。虽然已是富商，但万大老爷凡事亲力亲为，会跟着伙计们一起出去跑商，短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几个月，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次万空却隐约觉得不安。

一个月前父亲将几本古楚地的“荡魔庭”所藏的秘籍的抄本交给万空之后，便脸色沉重的离开了。如果是以往的话他会考考万空是否真的背熟了上一次给他的秘籍抄本，而那一次他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万空隐约觉得不安，因为古楚地有那个“乾顶派”，天下第一名门正派。

“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吗？”万空摇了摇头，然后撑起了身子来。不去想这些了，他告诉自己。

忽然他想起了房门口还放着一碗热姜汤，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他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大少爷！”老仆气喘吁吁的冲万空喊道，“大少爷！”

万空心中一沉，但脸上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冷脸。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万空平静的问道。

老仆扶着门框，然后喘着气回答道：“去古楚的商、商队回来了，大少爷。”

商队？

万空点了点头，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不对劲。

“那我父亲呢？”他马上追问道。

老仆一抹额头上的汗说道：“商队的人说，老爷给你捎了封信回来。但他们只带了这么一封信回来，于是夫人就在那儿纠缠着他们，让他们把信给她呢！”

万空一听，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他冲出了房门，不小心踢翻了那碗放在门前的姜汤。

……

商队的马队已经先领到万家的仓库去卸货了，只留下商队的头领在万家大宅里等万空到来。

万空还没走进正院，便听见了万夫人在尖声叫嚷着什么。

“老爷不在家，这个家就归我管！既然是老爷亲信，为什么我不能看？！”

当万空到的时候，那个满脸络腮胡、饱经风霜的壮汉此刻正急得抓耳挠腮。他被称为老胡，是万老爷最信赖的下手之一。

当老胡看见万空走来的时候，两眼几乎放光了。他无视掉旁边的万夫人，朝着万空走近了两步：“大少爷！老爷让我带封信给你！”

说着他看了眼万夫人，后者撇开了眼睛，脸上气得发红，万鸿与万扬此刻也跟在她身后。老胡一边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一边低声对万空说道：“老爷说一定亲手交给你，不能交给其他任何人。”

万空皱着眉头接过了那个信封，接着万空发现信封的口居然是没有封上的。他抬起头看向了老胡，老胡连忙解释道：“大少爷！老爷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对天发誓啊！”

说着他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

万空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了信封中的信纸。不过他看了一眼之后便马上又将信折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老胡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风评不好的大少爷露出这种神情，他不由得想起了万老爷。

“万空！”见万空又收起了信，万夫人马上没好气的问道，“信上写的什么？”

万空没有回答，就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这让她立刻火冒三丈地嚷嚷了起来：“万鸿！去把那封信给我拿过来！本夫人要亲自过看！”

这话才引起了万空的注意，他拧着眉头，看向了不怀好意的朝自己走来的万鸿。万鸿随要比万空小两岁，但个头却要比他高上半头，万夫人一直想让他习武，时常跟着武师或教头修习，自然是要比万空强壮不少。

可即便如此，万空也没有丝毫惧色，毕竟他比起李公子还是差了些许。“休得胡闹！”万空有些恼怒的对万鸿喝道。而万鸿也是头一次见万空如此硬气，便忽然有些茫然，他转过头去看了看万夫人。

万夫人也被万空的气势给唬住了，不过她马上又被怒气冲昏了头。

“万鸿！给我把信拿过来！！！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

“是！”

得到了万夫人的命令，万鸿也一下子找回了底气，他朝着比自己瘦弱的万空走了过去，一把从万空手中夺过了信封，而万空也没有抵抗，毕竟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万鸿，不过他也因羞愤涨红了脸。

见万空露出了那种模样，万夫人心头才稍微舒缓了些。“拿过来。”她得意洋洋地对万鸿说道，而万鸿也沉着脸把信交到了母亲的手里。

万夫人拿过信，又白了万空一样，这才取出信封中的信纸。万鸿与万扬此刻也凑到了她的身后去，想要看信上写的什么。不过当她展开信纸的时候，三人顿时便一头雾水了。

“有变。”信上只有这两个字，以及一个署名：“父。”

“有变？”万鸿与万扬对望了一眼，万夫人则更是睁大了眼睛。

她连忙看向了万空看去，但此刻那个“没好报”已经沉着脸低下了头，完全无视了他们这边，正焦急地思索着什么。

“万空，”万夫人也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这是什么意思？”

万空没有回话。

万夫人也焦急了起来，她连忙追问道：“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有变？

“老爷去哪儿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话啊！难不成你哑巴了？！”

就在万夫人急得大嚷大叫、万鸿万扬也面面相觑的时候，万空终于抬起了头。

不过他仍旧没有理会万夫人，而是看向了送信的壮汉：“老胡，马上备车，送夫人与二弟、三弟出城去安全的地方。”

“是！”老胡雷厉风行，立马转身离开正院，出了大门。

而万空也没有丝毫停息，他看向了院子里其他仆人，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的茫然。

“你们马上去帮夫人和少爷收拾东西，动作要快！”

“是！”仆人们也马上转身离开。

最后万空才看向了两个弟弟与万夫人。

“你要赶我们走？”万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万空，然后又重复的问了一遍：“你要赶我们走？！”

万空此刻懒得与她争论，只是抬头看向了两个弟弟：“你们两个，快带夫人去收拾东西，一炷香后便出发。”

“谁敢动！！！”万夫人的声音吓得周围还没走远的仆人都站住了身子。她朝万空走近了几步，两只眼睛瞪得通红，就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你要赶我们走？！”她又问道，不过这次不待万空说什么，她又怒火冲天地叫道：“这个家现在是我做主！要走也是你这个废物走！！！”

万空皱起了眉头。

“来人！把他给我撵出去！！！”

“谁敢？！”万空看向了周围的仆人喝道。面对发怒的万夫人万空还是有些胆怯的，而万空也知道，仆人们也确实更听万夫人的话，这是事实。

“谁敢？”万夫人怒极反笑，然后她指向了自己的大儿子：“他敢！万鸿！把这个废物给娘丢出去！！”

但这次就连万鸿也不敢动。

“娘，这不好吧……那、那是大哥啊……”

“什么大哥？！你忘了你爹才把他赶去跟下人们住在一起了？！”万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忘了你爹怎么跟你说的了？你忘了他说以后让谁来当家了？”

万鸿抬起眼睛，与万空对视了一眼，但马上又移开了目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万空抬起头看向了那些仆人：“还愣着干什么？！动作快点！”

“谁敢动！”万夫人也凶狠地扫视了一遍那些仆人，而那些仆人也确确实实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见到这副景象，万夫人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看向了万空。

不，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万空慌乱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夫人——”

“你闭嘴！”万夫人命令道，然后他指向了万空，大声叫嚷道：“把这个废物给我从侧门丢出去！出了事我顶着！”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

万空后退了一步，仆人们却都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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