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记》免费试读_岁月烟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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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误入幻境

崇山峻岭，荒无人迹。

密林深处，耸天大树之下显得格外幽暗。

卓玉凡自一棵树后悄悄探出头来望向数米外的下地，杂草丛中一根红绳显得特别醒目。

“看来还在，别瞅了，去将它挖出来。”一个声音在他上方轻声说道。

卓玉凡也不理会这声音眼睛眨也不眨继续望着红绳。

“发啥呆？去呀！”声音催道。

“我觉得不对劲，昨天到现在它怎么动也不动？”卓玉凡仍旧没动，嘴里嘟囔道。

说刚说完，一阵刺痛传来，他咧着嘴抬手往头上抓去，一只翠绿色巴掌大的鸟儿扑棱飞离了他的头顶，然后悬停在离他仅一米远的空中，鸟喙紧闭，头顶一簇淡蓝色羽毛竖起，两只鸟腿以及爪子洁白如玉，可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却盯着他。

“你啄我做什么？”卓玉凡气道。

“我说的你总也不听，不啄你又啄哪个？”鸟儿竟然开口说道。

“这鬼灵参甚是滑头，我总要瞧仔细嘛，万一中计可咋办？”卓玉凡道。

“一颗破草你还把它当成人了？它即便真成了人最多只是个顽童，岂会懂得用计？”鸟儿不满叫道。

“倘若有玄鹰来抓你，你该如何？”卓玉凡反问道。

鸟儿闻之身子一颤，原处急转两圈，瞅了下四周方答道：“自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那便是了，它也知道我要捉它，却为何不跑？”卓玉凡指着红绳问道。

“一颗破草怎能与我相比？我可是鸟中巾帼豪杰，万中无一无所不能的纤鸟之祖……”鸟儿张口大叫道。

卓玉凡听罢直撇嘴，说道：“纤鸟之祖？自己封的吧？真有那么厉害怎还怕鹰？真有那么厉害干嘛叫我过去？你自己去挖不就得了。”

鸟儿听罢神情一滞，眨眼片刻叫道：“我厉害的是聪明才智，挖草这种笨重粗活我怎能去做？”说到此稍顿又道：“倘若我化得人形自不会催你，可那化形草贼的很，即便碰到也难抓到……”

卓玉凡见它眼中神情黯淡，心里忽又不忍，微微笑道：“纤纤莫急，我总会寻机为你找到化形草助你化形的。”

被唤做纤纤的鸟儿闻听振翅飞落到他的头顶，开口言道：“莫废话了，速速过去将鬼灵参挖出来，时辰还早，你我去别处走走。”

卓玉凡听罢不再迟疑，自树后转出来向远处地上红绳走去，初始尚走的蹑手蹑脚，几步之后身子一顿，眨眼想了片刻竟拍手嬉笑唱道：“春来处处百花馨，蜂蝶纷纷竞采春，堪爱纤纤翩翩舞，犹自喜煞路归人……”

纤纤被他唱的一惊，扑棱又飞离开他的头顶悬停空中望着他，一双金黄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奇与不解。

卓玉凡也不瞧它，自行手舞足蹈唱着，眼睛却瞄向地上的红绳，直到唱罢住了手脚方皱眉说道：“莫不是我看错了，这只是一只寻常的野参而已？”

“不寻常又能如何？难不成吃了你我？”纤纤不屑说道。

卓玉凡闻听轻摇头道：“此物枝叶不凡，倘若真是鬼灵参，它们历经风雨萌生出灵识后大多狡猾，不过也仅是如同化形草一般逃得快些，若说到伤及人畜确实不能。罢了，胡乱猜测无济于事，过去瞧瞧便知……”

纤纤振翅说道：“如此便对了。”

卓玉凡不再说话，快步往前行去，到了红绳近前蹲下身子，又自腰间拽出一柄药杵，左手伸出轻轻捉住红绳系住的翠绿枝叶，右手持着药杵往下挖去。纤纤也再次落在他头上，伸长脖子往下探头瞧。

唯恐伤及根须，卓玉凡挖的既仔细又轻缓，多时，一根手臂粗长达一尺沾着泥土的褐根被他自土中扯了出来。

“如此粗壮却毫无反应，看来只是一只寻常的野参。”纤纤大感失望说道。

卓玉凡望着眼前新鲜出土泛着黄褐色微光的粗根，神情透着迷茫，轻声道：“你瞧！它在自行发光，这不是野参，分明就是一只鬼灵参……”

“那它为何不逃？”纤纤问道。

“因为它无须逃……”卓玉凡叹气道。

“此话何意？”纤纤不解问道。

卓玉凡未答话却身子一软，手中褐根落入草中。

“你这是怎么了？”纤纤见状急问道。

卓玉凡躺在地上侧头望着那物，口中再次轻叹道：“这家伙远比你我想的要厉害……”

纤纤听的不解扭头再瞧，霎时瞪大了双眼，只见那粗根猛地自地上跳了起来，身子抖了几抖，一阵淡淡烟雾随之自体内喷涌开来，然后甩脱那根红绳，根须连连摆动间竟然往远处疾驰而去。

“我怎瞧不出它的厉害，这不还是逃走了吗？”纤纤笑着说道。

卓玉凡不理会它，双目微闭轻笑道：“在下恭喜小姐，你这是有了身孕了……”

纤纤闻听忙瞅瞅四周，见无他人在此方道：“你在说什么？此处何来有了身孕了小姐？”

“没见我在为人瞧病吗？莫吵……”卓玉凡又道。

纤纤展翅飞临他脸庞，还未开口突觉一股甜香袭鼻，身子一软啪嗒掉在了地上，惊得慌忙一滚待要爬起，却被不知哪来的热水浇在了身上，烫得它吱吱叫着身子不停乱抖，抖完再瞧眼前，只见卓玉凡含笑而坐，他的对面竟坐了一位貌美女子，而身边一只淡蓝色茶碗歪倒着，自己羽毛间沾着的满是茶水。再瞧四周确是身处在一间陌生的房内，鼻子一吸，房中尚散发着草药的气味。

“喂！这是哪里？”惊慌间它开口大叫。

卓玉凡伸手一把将它捉住放在肩头，望着面前女子笑道：“鸟儿顽皮，望小姐莫怪，在下这便为你换上一碗新茶。”

女子却不答话，眼圈微红嘴巴一鼓猛开口叫道：“爹！这郎中欺负女儿……”

女子话音未落，自门外立时闯进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花白胡须身穿锦缕，左右是两个三十余岁紧身穿着的强壮男子，三人俱都横眉立目一副不怕天地模样。

“女儿，这厮是不是趁着为你瞧病占了你的便宜？”老者怒声问道。

卓玉凡闻听惊得忙起身辩道：“在下乃正人君子，自小姐进房便以礼相待，绝不曾占过小姐便宜。”

“你住口！”老者喝道，扭头又问女子：“女儿，你来说他方才是如何欺负于你？”

女子落泪哭道：“他……他……他……”

老者见她只哭不说，急得搓手道：“他对你怎样了？”

“他说女儿我……我……有了身孕……”女子哭道。

老者闻听神色顿缓，须臾笑道：“说你有了身孕本是喜事，你又哭什么？害得我好是担心一场。”

女子闻听睁了泪眼望着他，紧跟着又自哇哇大哭。

老者见状又急，口中忙道：“女儿怎又哭了？莫非爹说错了什么？”

他身子右侧的男子闻听倾身上前说道：“老爷，小姐她并未嫁人又如何来得身孕？”

老者闻言一呆，随即拍着脑门叫道：“对呀！我怎忘了星儿未出嫁，如此说来定然是这庸医误诊……”说着两步上前待要来捉卓玉凡，口中续道：“你可知此事忒大吗？我女儿尚未出阁，若传扬出去她将来如何见人？”

卓玉凡闪身离了椅子急退数步，口中辩道：“这位老爷，你女儿脉象陈杂繁乱、两腮透红、眼中迷离，这分明便是有喜临身的征兆，在下以性命担保绝不会错。”

老者待要近前的身子闻听猛地一顿，双眉微皱扭头望向自己女儿。

女子观老者神情迷茫，似是信了卓玉凡之言，登时起身顿足大哭道：“哎呀……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少迈的黄花女子被人诬做不洁之人，这分明是不想要我活着了，如此我便死了算了……”

第二章 虎狼镇（一）

夜昏沉。

卓玉凡被反绑双手捆在了椅子上，房门紧闭并无他人。

望着桌上闪烁不定的油灯微光，口中不停微微叹气。

“卓玉凡，你为何叹气？你莫不是将这一切当作真的了不成？”一个声音自上面房梁上传下来。

卓玉凡闻言抬头望去，见一只绿色巴掌大的鸟儿正站在房梁上歪头望着自己，于是叹气说道：“你这鸟儿好生奇怪，你自不会飞时便跟着我，却从未听你张口说话，今儿怎么突然会说人语了？”

鸟儿听罢双目微眨，言道：“你忘记了自己吸了鬼灵参的迷雾吗？此刻你所见到的都不是真的，这都是你的幻觉罢了。”

卓玉凡却笑问道：“吸迷雾的是你还是我？”

鸟儿回道：“都吸了，不过你比我多吸了那么一点点。”

卓玉凡闻听不悦道：“你这鸟儿真会胡言，若是你我都有了幻觉那也是各有各的，怎会身处在同一景象之中？”

鸟儿听得一呆，片刻方道：“你我之前相处的久，彼此间心神相通也说不准……”

卓玉凡闻听冷笑一声不再理它，张口冲着房门叫道：“我又未曾诊断错，你等将我绑在此处是何道理？快些放我出去！”

那鸟儿展翅飞下，到了他的头顶冲着顶心“笃笃笃”狠啄了三下。

卓玉凡疼得大叫一声，待要怒声喝骂，谁知浑身一抖，眼神由迷茫渐转清明，片刻后开口言道：“纤纤，你这几下倒将我啄醒了。快想法子为我解了捆绑，咱出去和他们耍耍。”

鸟儿飞到他面前，冷冷道：“这会子清醒了？”

卓玉凡点头道：“不小心着了那鬼灵参的道，你我的身子此刻定然躺在草丛中，不晓得几时方能醒来，此处既是你我想象的幻境，不妨趁此好好转转，瞧你我能胡乱编造出什么来。”

鸟儿纤纤点点头，说道：“我解不开捆你的绳子，即是幻觉你不妨自己来解。”

“我如何解？”卓玉凡莫名问道。

“此处所有一切都不真实，乃是你自己创的，你可以想象一下根本没有被绳子捆住。”纤纤言道。

卓玉凡闻言稍一思量，随即闭目不动，片刻后睁眼瞧瞧自己，轻声道：“怎么还在？”

“你专注一些，再来！”纤纤说道。

卓玉凡望着它，双目微合问道：“是你在捣鬼，这一切不是我的想象，分明是你创出方才那些人来故意难为于我的，对是不对？”

纤纤听罢神情为之一滞，两只金黄色小眼睛气的鼓了出来，双翅一展身子直冲着房门而去。

“你做什么？”卓玉凡呼道。

听得嗤的一声响，鸟儿竟穿过房门上的护纸去了房外。

“纤纤，莫抛下我，快回来！”卓玉凡叫道。

声音方落，听得外面老者说道：“他果真答应与我女儿成亲吗？”不久这声音又道：“哈哈……甚好！”

房中的卓玉凡听得莫名其妙间，随着房门自外推开，方才那老者满面笑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乃是他那唤作星儿的女儿，两名强壮的男子却不见了人。

一阵微风拂过，纤纤飞了进来悬停在空中。

“卓大夫，这鸟儿说你答应娶我女儿了？此话当真么？”老者急切问道。

“此话从何说起？我何曾答应过？”卓玉凡说着怒目瞪向纤纤。

纤纤却嘻嘻一笑，对老者道：“这位老爷，卓大夫脸皮薄，他方才的确亲口答应了，只是此刻当着您的面有些羞臊罢了……”

“莫信这鸟儿胡说，我未曾答应过。”卓玉凡急得大叫。

“……其实他心里是百万个乐意，老爷您择日令他二人成亲拜堂便是。”纤纤继续言道。

“好……”老者抚掌大笑，转身对女子说道：“咱这镇上一向不重俗套，那些凡夫礼节我瞧便省了吧！女儿，去准备下，与卓大夫今夜便洞房成亲。”

小女子闻听双颊顿生潮红，偷瞄了卓玉凡一眼后冲老者敛身说道：“一切由爹来做主。”

“胡闹！简直是胡闹！我根本未曾答应成亲……”卓玉凡激动的再次叫道。

纤纤在空中嬉笑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你怎当了真了？你方才还说要好好耍耍，此刻怎又恼了？”

“耍也不可莫名与人成亲，这怎可以如此唐突！”卓玉凡身子一震，大声吼道。吼声中忽觉得身子一松，再瞧四周自己竟不在房中，而是来至在了街道之上。

头上无月，街上昏暗无光，身旁却有幢幢黑影匆匆穿行而过。

“我怎出来了？”再瞧自己身上绳索也不见了，“纤纤……纤纤……”他开口叫道。

叫声未落，那些匆匆而行的人们猛地顿住脚步纷纷侧头向他望来。他回望着众人，见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相同之处便是眼中均透着淡淡绿光，一闪一闪望得久了使人不禁心生悸动。

“相公……相公……快些回家来！”远处传来女子的呼声。

“与我拦住那人，莫叫他逃走！”紧跟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

卓玉凡一听是方才捆住自己的那对父女，慌乱间掉头大步逃走，奔了几步眼角瞥向两旁心里不由砰砰乱跳起来，原本行走的路人个个往地上匍匐，随着衣衫渐褪竟变作了猛虎与恶狼，昂首嘶吼间眼中绿色凶光渐盛。

卓玉凡见状心中大恐，登时发足狂奔起来，惊慌间回头望，身后果真跟着一群虎狼。

“快到这边来！”

正在这时前面一个声音叫道。

顺着声音望去，见面前不远处的路边有一门楼，一个灰衣男子正在冲自己招手呼叫，卓玉凡未做多想便跑向那人。待到近前，灰衣男子扯了他的手猛往门里奔去，进门后又急忙转身将门关闭，听得外面阵阵嘶吼声经过门前奔向远处去了。

“多谢这位大哥救我！”卓玉凡施礼谢道。

“哈哈……我刀中第二乃是行侠仗义之人，见人有难岂有不救之理，小兄弟莫要客套，今晚便在我家安歇，明早离去便是。”男子朗声笑道。

“刀中第二？”卓玉凡听得一愣，可也不好追问，便开口道：“敢问大哥如何称呼？”

这人闻听面带不悦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乃刀中第二。”

卓玉凡这才听得明白刀中第二是这人的名讳，便又笑道：“如此敢问刀大哥，此处乃是什么所在？”

“既问出此话，小兄弟显是外来人，此处名为虎狼镇。”刀中第二答道。

“外面那些猛虎和野狼不知来自何处？”卓玉凡又问。

“虎狼镇，顾名思义乃是虎狼居住之地，那些猛虎和恶狼自然是此地的居民。”

卓玉凡闻听心中暗自苦笑，既然身处之地乃是幻境，那此刻所听所瞧便是自己想象的而出，这倒真难为了自己。想到此他眉头微皱，外面还有个纤纤呢，这所有的一切也极有可能是那只鸟儿在作怪，是它在捣鬼也说不准呢。

“当家的，你在与哪个说话？”一女子在房中出声问道。

“一个过路要留宿的小兄弟，你莫起来，外面阴沉莫着了凉。”刀中第二朗声道。

“如此时辰怎会有过路之人？”

随着话音房门开了，一个女子披衣款款而出。

卓玉凡见了慌忙施礼道：“如此深夜惊扰了大嫂，在下心中实在难安。”

待近了瞧清了面容，此女子竟生得貌美非凡，只见她盈盈笑道：“小兄弟莫如此，还不知如何称呼？又为何路经此地？”

“在下卓玉凡，本是去望别处，走到此天色昏黑，岂料在外面碰到……碰到了虎狼，多亏刀大哥及时相救，否则在下命将不保。”卓玉凡忙回道。

女子闻听掩口笑道：“原是卓公子，我们这儿也有位卓大夫，不知你是否要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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