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雨夜》免费试读_夜空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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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6岁，她第一次遇到一諾。她说：“很高兴认识你，一諾。”

12岁，一諾告诉她，生日快乐！她很高兴，脸上洋溢出笑容，像鲜花，像轻风，像白昼的海面，清澈透明，又明晃晃地发着光。

15岁，一諾跟她说，“依晨，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18岁，一諾为了她，在高考分数线上拖着沉重的躯壳，没命地冲刺，终于进入了信息专修大学。爱情的花朵在无声无息中盛放。

19岁，一諾仍记得她的生日。她受到一諾女朋友的宴会邀请，在仰望到那巨大排场的一刻，她的内心突然被一根很硬的针扎了一下，躲进小巷子里一个人偷偷地哭泣。

后来，一諾在她哭得癫肺流离的时候发现了她。夜风凉飕飕的，月光洒在一諾的身上，描绘出他的轮廓，那么高大，那么幽寂。

依晨突然发现，现在的一諾，已经是那般遥不可及。

21岁，一諾牵着她的手，在时间的流年里慢慢地走。他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依晨！”

23岁，一諾说：“对不起，依晨，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24岁，毕业后，依晨再次来到大学的校门前，望着望着鸿图华构的楼房，眼眶不觉湿润了，“唉，又要哭了，真是的。”

她伫立在校门不起眼的一旁。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人正朝自己走来。依晨没太在意。但过了一会儿，那男子走到她前面，刹住了脚步。

他凑近了依晨的脸，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已入初春季节，柳絮被风吹得依傍在树干上，抛下一朵朵杨花漫天飞舞。房檐上的雪开始解溶，河中的冰块开始化冻，温暖的太阳光照在西服男的背影上。依晨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他的轮廓。

男子戴着墨镜，穿着西装革履。白皙的皮肤与太阳暴晒下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依晨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西服男子，心中填满了奇怪和猜测，过了许久，她吐出两个字：“没吧？”

西服男直直地立在石子路上，盯着她，目光很是复杂，盯得她心里发毛。许久，他转身，离去。

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用眼神吓到了。

公司面试推迟到了下午。依晨将自己洗漱得干干净净，换好一身新衣服，搭着出租车前往面试场。

云腾公司，国内第一程序技术开发公司，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依晨早到了半个小时，在等候区没什么意思，便拿起绘本照着这里画起来，在右下角用硬黑铅笔刻下一行字：“第一天工作的经历”。

这次的面试官有3个。主要审核人是刘文杰，算是个元老了，今年已经43岁，考核员工不拘一格。其次是一个年轻人，正名苏浩，估计28岁左右。外号唤作四眼，而且为人正直，因为旧的面试官退休了，这苏浩才来补他的缺。最后，是那神秘的副总裁了，人称硝尘，时常戴着墨镜和白手套，穿着西服，好像要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有传言说，其实这个副总裁的权利比总裁还大，当然，这也只是传言罢了，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副总裁审人可是出了名的第二个朱元璋，但考核的时候很少开口，大概只是走个过场，所以问题不大。

她听见身后有开门的身响，然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硝经理，您怎么才来？”

依晨心中闪过一丝好奇，正要转过头去，后面传来呼唤的声音：

“下一个，苏依晨。”

苏依晨润了润嗓子，正了正神，将自己调整至最佳状态，迈开步子，向考室进军。仿佛她进入的不是考室，而是人生的抉择场。

此刻，硝尘与依晨擦肩而过，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彼此。硝尘的眼睛里带着慑人的威力，与其说难以形容他的表情，不如说没有表情。他整个人像是一块巨冰，毫无生机。

硝尘强硬地比她先一步进入了考室。

一张硕大的桌子摆在窗户旁边，正上方是三个面试官。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面目和蔼刘文杰，也不是青春正气的苏浩，却是那神秘的墨镜男硝尘了。硝尘的目光，属于那种可以贯穿一切的力量，她甚至可以隔着墨镜，感受到那眸子中冰冷的，钢一般的眼神。他的目光就好像一块金属薄片，用锤子敲都能听到清脆的敲击声。并不是说刘文杰和苏浩太过平庸，而是硝尘耀眼的光芒早已将他们遮盖掉。在硝尘旁边，他们就像是天生的陪衬，永远都只能是灰暗的平凡。

依晨看到硝尘的目光，不由得在门口愣了愣神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踏进考室。

硝尘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她，“你迟到了。”

“苏依晨，24岁，长沙市技术大学毕业，信息技术一本生。曾得获省级模范义务劳动标兵.......”苏浩机械式地念着资料，口气中不带一点儿色彩，明显是职场性的念法。

“别扯这些没用的。”硝尘皱着眉头。

苏浩愣了愣神儿，若无其事地把资料放到桌子边缘。

刘文杰两只手十指交错搭在桌上，“你了解Create吗？”

“Create是一款性能强大的建模产品，它在简单、快捷，渲染能力甚至强于C4D。独具特色的是，它可以同时设置采样与预览两方面，功能多、使用方便。但它致命的缺点在于，优化不够强大，Create始终在这一点无法做到两全其美。”

不单单是刘文杰，苏浩也跟着一起鼓掌。唯有硝尘，把脸侧过去，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她不值得得到他的视线。从依晨的角度，硝尘的表情她是观察不到的，唯有额角愤怒的标志清晰可见。

刘文杰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继续道：“如果有客户对我们的Create不满意，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那就把Create改进，直到客户满意为止。”

“好，那如果客户的需求不在于Create呢？”

依晨沉默了，她看看刘文杰的眼神，又低下头去。思索了一会儿，她自信地说：“那就再开发一款客户需求的产品！”

Create，创造。正是有了创造力，才有了现在的社会。依晨报考信息专修大学就是因为它能让人去随心所欲地创造。

刘文杰的眼神带着肯定与和睦，“来，苏浩，帮我去办手续。”

“不行，我不同意她入职。”

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硝尘，在此刻猛拍一下桌子立起来。眼睛里是狂暴与仇恨，似乎是她上辈子欠了他什么的。她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像战场上军人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第二章

“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同意她入职。”

“为什么？”

硝尘冷冷地盯着她，他的眼神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像看一个扒光皮的动物一样看着她。

“让她出去。”硝尘把头扭过去。

窗外那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在风中摇曳，斑驳的碎影映入洁白办公室中。周围的世界不知为何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死灰，压抑得让人窒息。

狂风大作，大树脆弱的枝条在两道怒不可遏的电光火石中毫无预兆地“卡啦”一声断裂。窗外的风沙啦啦地咆哮着，好像一头奔腾的野兽。

苏浩快步走到依晨旁，在她耳边低语一阵。依晨瞳孔骤缩。

“他不是只手遮天，明天你来我这儿上班。”

——

上午八九点钟，日光将会议室里照得明净敞亮。会议室并非很正式，恰恰相反，十分简陋，只有民用椅子。苏浩进来了，手中带着一沓文件夹，依晨跟在他身后。他不高，身上却有种轻淡的香味。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动画部的新成员，苏依晨。”他的声音很清朗。

会议室的五个人都随着话语声的落下鼓起手掌，每个人的脸上都含着微笑。朝霞映着她那幸福的笑脸，如同玫瑰花一样鲜艳；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

苏浩坐在最正中的位置，依晨就在他旁边。

“王微，《沙漠》单行动画的发行量怎么样？”

“最近一周突破10万。”

“是吗？”

苏浩顿了一下，脸上毫无任何怒色。他又聊了几个业绩上的问题，其中有提到如何提高工作效率。也不知是不是说给她听的，反正依晨都拿小本本记了下来。

“这次我们动作部业绩大不如前，不少机构瘫肿。为了使员工的身心得到休息，我部决定取消加班制度。”

散会后，依晨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久久凝望着屏幕发呆。

真的没问题吗？硝尘不会深究下来？毕竟他可是副总裁......想到这儿，她脑子里又闪过在等候区听到的议论声：“那个副总裁真是出了名的霸道，总裁都要为之逊色了。”

“可不是嘛，上次那个副总裁在华东打人，总裁明明亲眼目睹了，却只是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打了人？”

“听说是因为一个客人偷了东西。后来，那个客人就被送进医院了。警察都在场的。”

“即便是理由，那也有些过分了吧。”

黑黑的屏幕被烈日抹上一道光，刺入她的虹膜里，依晨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瞳孔已经舒展。苏浩在她旁边，挥了挥手。

“你有心事。”

“不，我很好。有什么需要我完成的任务吗？”

“去下面帮咱们部里的人买些喝的。一杯摩卡咖啡，两杯卡布奇诺。”苏浩从衣服内口袋抽出一张银行卡，“你如果要喝什么自己拿卡去刷，别客气。”

“好的。”依晨接过银行卡。

苏浩托着下巴，打量着苏依晨的背影。

面试那天，硝尘一直只是轻描淡写地拒绝或放行。他还从没见到硝尘这么针对过一个人。他在硝尘发怒时偷瞄过他一眼，额头上缜密的汗珠与偷偷藏在桌下紧握的拳头似乎在悄悄说明着什么。

可他一直没参悟透，或许硝尘在哪里曾见过她。不过依照硝尘的性格，就没忘记也依旧会当作陌生人对待，哪里用得着这么大发雷霆？莫非是女朋友？那么硝尘他为什么会那么慌？就像在见一个宿敌一样。

这时已经艳阳高照，人海挤攘在大街上，络绎不绝。炎热的太阳使人迫不及待地赶路。依晨左右张望，走过斑马线。咖啡厅门口人比较少，光顾的客人数量可见。她正准备抬脚进门，耳朵里听见一个男子的大声喊叫。

“都闪开！”

男子是个中年人，留着一撮胡子，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梭着，手中攥着一把匕首。见了的行人都纷纷给他腾出道，唯恐避之不及。

中年人身后，是一位年轻的刑警，健步如飞，气流嗖嗖地从他耳边刮过。刑警的速度毫不逊色于中年人。

涌动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伸出一只脚。中年人虽然已经看见了，但一时的抑制刹不住快速奔跑的冲力。接近一米的距离，中年人脚步一顿，身子已经被惯性带倒了。

中年人摔了个死跟头，等他爬起来，刑警已经近在矩尺。中年人只好四处张望，目光一凝，锁定了依晨，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

几乎是心里想着，手上也就那么做了。嫌犯举起匕首抵住依晨的脖颈，反身转到她的身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胡子上附着小水泡，指着那名年轻刑警：“别过来！”

刑警放慢脚步，移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嫌犯，“放下刀。”

依晨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分毫，粗磅有力的手肘拘束着她的身体，刀口切到了她的皮肤，像被根针挑了一样疼。嫌犯的声音有些发抖：“想让她活着就呆在那儿！”

刑警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但步伐不止。嫌犯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又瞪着眼睛大吼：“你它妈地站住！”

刑警真的站在原地没动了。

刑警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展在身前，“冷静，我们可以协商……”他忽然不说了，他盯着嫌犯的身后，眼睛里很复杂，看不出神色。过了一会儿，他又酝酿着开口：“走私是三年，杀人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大叔，我知道你也有苦衷，跟我去局里说，好吗？”

嫌犯迟疑了一下，陷入沉思。依晨正思索着逃脱，脑后突然措不及防地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木头敲在骨骼上的声音。依晨随着这一下猛敲晃了一下，她看见那把锋利的匕首从衣领滑落在地上又弹了起来，发出金属特有的碰撞声。

嫌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硝尘手里握着一根铁棒，上面有显眼的血，是刚刚沾上去的。依晨回过头，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阳光，他似乎从开始就一直站在身后。她抬起头，看着硝尘，心中说不尽的五味杂陈。

刑警跑过来，伸出两个指头在嫌犯的鼻外探量。硝尘瞥他一眼，语气冷漠得像一块冰：“头盖骨破了而已。”

刑警听后，脸色惨白，他把嫌犯扣上手铐，推着往前走。走到远处，又望了一眼硝尘，目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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