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潮》：楔子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人良神》——泼风叟》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望仙潮》：楔子。

楔子

木桶不断晃动着，干燥的木屑混合着驳杂的酒味一刻不停的朝着鼻孔钻去，直抵灵魂。突然，一股巨力传来，木桶腾空而起，紧接着，阳光便顺着桶盖细微的缝隙溜进来，照亮了少年茫然而惊恐的神情。

但是很快就分不清光的来源究竟是阳光还是火焰了。

刺耳的咒文被风声聚集，转瞬即逝的纹理幻化成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淡蓝色的天空逐渐变色，火焰从天而降，黑气滚滚而来，毫无怜悯的砸在了这残垣断壁之上。

哭喊声，嚎叫声，随着射入的光线一起进入到少年的耳朵。奇异的柔光闪烁着，让少年口不能言，体不能动，真真切切的如同一个毫无生机的木桶一般，倚在废墟之上。

直到黑色的潮水覆盖了这一切。

獠牙撕扯着亲人的骨肉，利爪穿透了同舍的胸膛，最终，卷着挥之不去的血色，这只兽群一般的军队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没人知道，两张脸孔混杂着仇与恨，血与火，透过这样一双眼睛，深深地烙在了少年的心壁之上。

第一章 丑阳南下飞横祸，一点丹心问潘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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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始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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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风雨的少年总是顽劣的。封老爷子叹了口气，“会好的，都会好的。”

酒楼里面行客匆匆，落脚的商人，混饭的乞丐。他们在这里总是闲不下来的，也就只有原本就住在镇子里的人才会叫一壶茶，悠闲地听着戏，懒散一整个白昼。

他们是算不上客的，毕竟早已是老相识。

封老爷子既是这里的账房，又算得上是半个掌柜。前些年在谷城山脚下救了老掌柜一家人，娶了人家的女儿入门，也就收下心，不再四处闯荡，安心的在小镇扎下根来了。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秀才，初来乍到之时便指着酒楼的牌匾说了三声不好。小女儿听老爷子的话，老掌柜听小女儿的话，拗不过女儿，也就任由着迎客二字被摘下，换了一个登月的雅号。

这已经是多年前的故事了，老的连说书的人都已经不再愿意提起。而封老爷子在乡亲们记忆力的样子也早已从一个青衫仗剑的侠士，玉面诵书的儒生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拿着戒尺教育儿子的账房。

十几个春秋前，伴随着阵阵的哭声，这个孩子诞生了，生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老爷子给他取名叫做梓景，封梓景。梓乃栋梁之才，老爷子希望他撑得起这盛世江山的景色，可惜，未经风雨的少年总是顽劣的。

“算一算，离及冠也不剩多少年头了。”老爷子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希望我莫要误人所托啊。”

“老爷子！”

嘈杂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让老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听声音熟悉的很，有点像街转角的医师，又有点像西边经常来贩鱼的老叟。

“天天见你管儿子，管儿子，也没见你这个老子把儿子管出什么好样来！”铁匠拎着封梓景背上的布衫，径直走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海涵，海涵。”老爷子拱了拱手，低头和封梓景四目相对，“自己说，又干什么坏事了？”

“没干什么坏事，能不能不说呀，爹？”封梓景被铁匠抓着，扭来扭去，顺便躲闪着老爷子的目光。

“要是我，我也不好意思说！”铁匠狠吸了口气，“他在我的铺子里面用我的打铁锤砸漏了我的风箱，顺带着把我的酒壶丢进了火焰里面。这还不算什么，我……”

“可以了，我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老爷子点了点头，打断了铁匠，“此事算我管教不慎，这五十两银子就当给你赔个罪，你看怎么样，铁匠？”

“小孩子玩闹，用不着这么多银子的。”铁匠收住了话头，不动声色的将银子划进袖口，“叨扰了，老爷子。”

把封梓景放下，弯腰作了一揖，铁匠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封梓景神情似乎有些委屈，“爹，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的好奇。”封梓景把拇指和食指张开有一寸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其实我本来是想要帮忙的。”

“又是好奇，这个月你已经第几次好奇了？”老爷子脸上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教给你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都忘了吗！”

“爹，我没偷偷看，也没偷偷听。我就是，直接上的手……”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又好似风声细语一般。

“你做什么都有道理！今天晚上来我房间！”“爹，能不能不跪啊，很疼的。”

周围的人听到这忍不住发出了笑声，仔细分辨，又分明掺杂着几分叹息。

月出星海，万籁俱寂。更夫敲着竹梆一遍一遍重复着小心火烛。

月光洒在封梓景的脸上，在墙壁上显现出小心翼翼的轮廓。老爷子房间的灯依旧亮着，等待着封梓景的到来。

封梓景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了敲门。

“进。”

没有想象中的戒尺，映入眼帘的也不是平常穿着棕色绸衣的封老爷子。青衫，长剑，剑眉仍立，侠色不减。

“坐。”依旧是一个字，利落干脆。封梓景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爷子。

“爹，”老爷子一摆手，“今天，此时，你无需多言，听我讲便好。”四目相对，眼神中的静默与肃然震慑人心。封梓景咬了咬嘴唇，整理了衣襟，严肃地坐好。

“此世之上，很多事是我不能理解的，但即便只是揭开其中的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世人。我是一个书生，而不是剑客，直到二十年前，贵人赠书于我。临别前他嘱咐我，子孙及冠之前授予后人，我不知能不能等到你能独当一面的一天，所以说此书今日传给你，习与不习全在于你。”

“飞驰腾云，御剑神仙。你若真的有长生久视的命，也许便能够达到那样的境地。但是，若想修成，必须超然物外，放下你所有的一切，不与人争红尘富贵，不与天争灵珍异宝。不能爱，不能恨，不能……”

“醒醒啦，爹。”封梓景一只手倚着自己的下颚，“要是真这么厉害的话你怎么还是一个账房？”

看着老爷子愈渐复杂的眼神，封梓景眨了眨眼，用桌子上面垫着油灯的兽皮抽出来，将那本看不清字迹的书包起来，放进怀里。“好了好了，睡觉了爹，我也去睡觉了！”趁着老爷子愣神的功夫，封梓景推开门，慢慢的关上，然后一溜烟跑了。

灯火泛黄，那袭青衫愈发显得陈旧了。

“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娘啊，如今也没办法放得下你，唉……”

灯火渐渐熄灭，一切归于寂静，只余下远方传来的竹梆声，愈来愈弱，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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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逢遍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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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临山傍水的，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富庶之地了。

河水澄澈，可映南山之岳，山风轻盈，堪比稻谷之香。谷城山以北，潇河以东，地利环绕之处便是平逢。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三千户不多不少的镇民。

少年在原野上奔跑，前面便是谷城山，身后可望登月楼。离上次秉烛夜谈已是有些年头了，至少少年从止于市井变作驰骋于山间。

“谷城山。这三个字写的没有老爹写得好看。”封梓景打量着屹立在此处不知多久的界碑，嘴里嘟囔着道。

“那你爹的字是当真写的不错了。”

声音出现的突兀，惊得少年打了个寒颤，仔细看看才注意到倚在界碑边上的蓝衣汉子。

“你说写得好便写得好了？不过看在你夸我爹的份上，我就当交你一个朋友了！”封梓景嬉笑着坐在了汉子边上，“算朋友的话，就该见面分一半喽。”

撕下包里带着的一只鸡腿递给汉子，另一只叼在自己的嘴上。蓝衣汉子懒散的靠在界碑边上，鼻子嗅了嗅，睁开了眼睛。

“鸡啊，如此一来倒是不好不插手了。”汉子接过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眼里满是复杂，道“以后怕是没福气吃喽！少年郎，按规矩办事，你这里半只脚站在了规矩上，我就半只脚指点你一下，回去以后左上臂裹上兽皮，藏在酒窖左数第三个干木桶之内，可避过大劫。”

“说的话像是街口算命的瞎子一般，吃我一个鸡腿还要弄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诳我，我岂不是亏大了？”封梓景三两口把鸡腿吃了，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再说大劫，我能遇上什么大劫，难不成把我爹那柄剑偷翻出来藏起来的事被发现了？那还真就是大劫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一趟！”

理清思绪，封梓景抹了抹嘴，站起身来，道“朋友，我听你一回，藏在酒桶里，说不定能看到我爹找不到我心急的样子。他找不到我，心一软，我的大劫不就过去了？”

剩下的鸡放在汉子身旁，转身撒腿就跑开了，遥遥的还听得到汉子的声音，告诉他别忘记兽皮的事。

兽皮？谁会没事闲的在自家里藏一块兽皮，用来垫油灯吗？

思绪涌动着，随着风一同飘摇。然后就飘到了那个不经意的节点上。“说起兽皮，好像真的还有一张啊。”

记忆回溯到将裹着兽皮的书胡乱塞到床底的一幕，恍然记起的封梓景悄然回到自己的屋子翻出了那本尘封的旧书。

“就当是博个彩头吧。”封梓景轻笑了一声，将兽皮裹在了左上臂上。少年藏身于酒窖，殊不知大劫已至！

天色渐暗了，大群的飞鸟带着连绵不断的咻声铺天盖地的掠过去。

世界一下子变得嘈杂，又那么一下子静下来了，毫无一丝生息。

小镇的人民抬起头望向天空，斜阳西垂，凄清又灿烂，再一回神，阳光再暗，漫无边际的黑烟承载着两个青袍瘦面的道人。

黑烟猛然炸开，一如漆黑的潮水涌向地面。嘶吼声如期而至，苍翠的青草刹那间变黄，发黑，腐臭，留下了一地尸妖践踏后的足迹。

“此处便是平逢，依山傍水，灵韵充足。食此城之气，长驱直入可直破韶光谷，大翊之地尽在手中也。”眉厚而青，长发狰狞任由其四处飘飞。

“蒙蛇，此城九气皆服于阴寿尸木符便可，唯此城之朔气交于我炼那一口阴毒寒煞，来破韶光谷千年龙气积攒。”凶光四射，双目浊而不清，长发灰白，一根青丝带堪堪束起，不似神仙更似妖魔！

小镇守军百二十人，早已牙颤腿摆，唯唯诺诺，口不能言。乌合之众团聚于城门墙口，紧握着手中刀剑，也便只有身着青衫的老爷子还稍显镇定。

道人谈笑风生，尸妖摩拳擦掌，黑烟渐浓之时，异变突起。一道蓝华闪过，顷刻间平逢近处数百米内的尸妖便溃散为一团团黑烟，飘回到蒙蛇身边。

“确实是风水宝地，连域灵竟也是生出来了。”束发道人哼了一声，鼻窍之内钻出一道寒芒，寒风阵阵，雪花飞舞。再哼一声，耳窍之内又一道浊气浮现，飘散的雪花即刻化为魑魅魍魉，张牙舞抓的向蓝华飞去。

蓝光一震，落雪皆融，再一看，平逢半空中走出了一个蓝鳞披甲，劲生双头的汉子来。

“不错，不错，不错。”蒙蛇连连点头，一口气说了三个不错，长发飞舞随着滚滚黑烟一同张牙舞爪。

“确实不错。”束发道人说道，“区区平逢小城，不仅化出域灵，更凝而为形，真是出乎本座的意料了。”

话语间，寒，浊二气却未停歇，阴魂蚀骨一刻不停的环绕在汉子周围，伺机而动，不时地从汉子身上撕下一道蓝光来。

“夏虫不可语冰。”汉子突然发话，六枚大字脱口而出，融入周身蓝华之内，随后变幻出铺天盖地的蓝芒玉蜂，与雪花交杂在一起。

雪遇则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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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潘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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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口玉言？”束发道人双眼微眯，神色阴郁的说道，“小小一个域灵也胆敢服食神道香火？”

“二位鲁地修士都敢觊觎大翊气运，我又有何不敢？”汉子一颗头颅盯着束发道人，瓮声瓮气的说。

“可惜了。”从未动手的蒙蛇突然出声，“若是单纯的域灵还有些用处，既是染了香火气，那便打散了吧。”

“善。”束发道人点点头，双手掐诀，七窍七气合而为一化成一条尸气凛冽的蛟龙，转眼便到汉子身前，下一次眨眼的功夫，七气散开，连带着，从蓝华中走出的汉子砰的一声碎成漫天的光点，四散而下。

平逢震动，如地龙过境一般。大地撕裂，楼宇塌陷，寸草不生！

“平逢十气随域灵崩碎，四散而出了。”蒙蛇皱皱眉头，晦涩难懂的咒语从口中吐露，霎时间风云变动。手上印决变幻反复，云雷交错，挥手间天地赤红，云散风消。

天火降世！

束发道人祭出阴寿尸木符，藏青色的木符爆出冲天的气势，天火笼罩的十方蹿出十道黄气，九道没入其中，余下一道颜色冰冷暗淡的从鼻窍钻入束发道人的灵湖气海，与其内一股阴寒毒煞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平逢十气尽去，域灵不存，只余下废墟一片，和遍地尸骨。

还有苟延残喘的人。

无需人言，尸妖大军化成黑潮蜂拥而上，很快就将仅存的镇民淹没。

“不！！！”凄厉的嘶吼卡在喉咙之中无法远去，蓝光扼住少年的喉咙，直至黑潮远去。

少年挣扎着从木桶中爬出来，望向这片燃着火焰的废墟，满眼绝望，茫然地说着印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两个身影。“蒙蛇……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道士。”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猛地甩了甩头，朝着记忆中自己家的位置跑过去。可惜，那里也只是废墟了。

甚至看不到什么完整的尸首，尸妖，呵，尸妖。

“你在想什么？”

是瓮声瓮气的声音。

“谁？”少年攥着拳头转过身，摆出一个还算像样的拳架。“别装神弄鬼的了！我看到你了！”

“若是还能装神弄鬼，我也就满足了。”无声的叹息传进少年的心底，让人听了发乎于心的感伤，随之而后，面容虚幻的汉子在暗淡的蓝光中堪堪显出身影。

“竟然是你？”封梓景怔怔的看着这个不久之前还吃过自己鸡的汉子，“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又能怎么办呢？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我又能对他们如何？”

“他们是丑阳顶的修士，一个叫做蒙蛇，另一个名为蛊雕。是整个丑阳顶二代弟子中最出色，也最心狠手辣的两位。”汉子盯着少年，“那么你告诉我，你想报仇吗？”

“想！无时无刻不想！”少年的眼神锐利起来，死死的盯住汉子的眼睛，“你能教我怎么做？”

汉子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的名字是骄虫，是这片土地诞生的域灵。按照这里搜神本记的记载，当用活鸡祭祀我。所以我说你占了半个规矩，我就指给你半条生路。剩下半条，你自己的机缘给填补上了。一本了不得的丹书。”

“也正是如此，我才会现身和你说一说话，毕竟你是唯一有希望，也必定会去做这件事的人。”顿了顿，汉子又说，“在我所能遇到的人里。”

“告诉我，怎么做！”少年似乎有些急了，不停催促着叫做骄虫的汉子。

“世间修士云集之地，三山五洞八顶不知繁数，而想要求师学艺，更是难上加难。”

“那两人的话，我听得到，也知道这里是翊的土地，他们是鲁的仙师。那么，在大翊之内，与丑阳顶对立的是哪个？”

“是潘侯洞。”

“在哪？”

“东北方向，万里之遥。别急着走，总要备些行李。”汉子的身影又模糊了一点，“这三枚鳞片，是我仅剩的一些神韵，可助你渡过难关。这些食粮器具供你路上只用。这把剑……”

“是我爹的。”无论少年如何故作坚强，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会拿好它！”

“你父亲算是个英雄好汉了，他是拄着剑死去的。你也要做个英雄。至少，从今日开始。因为，你身后背负着的，是整个小镇的灵魂。”

走下去，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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