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成仙》——洪水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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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一）

艳阳普照，小路之旁，群树半藏深处，正有一小酒馆。门前酒旗随风飘展，上有“忘忧”二字，铁画银钩，龙盘虎踞，甚有风采。

酒馆内气氛冷滞，人已满，店家却不在。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十分强烈，声嘶力竭，真似要将心肝肺也咳出来一样，听得店内众人心里直打转，脸上肌肉发颤。

咳嗽声中，夹杂着一个焦急似哭的清脆少女声音，虽有哭意，传入众人耳中却都是一亮。那声音青春脱俗，如黄莺轻啼，不免都在猜想少女样貌。

燕滴水放到嘴边的酒碗停住，双眼放光，嘴角扬了扬，难掩暗暗欢喜之色。

众人听那少女道：“婆婆你还好吧？你还好吧？”她反复也就那一句话，但众人很盼她不停的说下去。过了好一阵子，咳嗽声渐止，一对脚步声一轻一重来到了门口。众人却是都早已望了过去，想要瞧一瞧那娇美声音的主人到底何样。

大家只觉门口有一高大的黑影站定，笔直如松，身材比寻常男子还要壮阔。但看身形却是女子无疑，只是比寻常的女子如放大了一倍也似，看着让人心中有些古怪。

这高大女子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向内四下张望，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怯生生从高大女子的腋下钻了出来，羞怯怯偷偷看向店内。

然而随之众人脸上个个都显失望之色，却是依稀看到了那少女的脸，着实有些吓人。

但见这张脸上有一对儿大眼睛分外明亮，灵动清澈，如夜之星辰。此时这双眼里还有泪珠滚滚，更显明媚。还有一张红红的小嘴，一对儿就如小元宝也似的耳朵，都十分精致可爱。头发略显蓝黑之色，梳了两个小抓髻，用紫色的绸绳系了，很显俏皮。这张脸俏生生，大眼睛很好奇，四处打量，但众人看了她的目光，却都不自禁的转向了旁处，心中暗道可惜可惜。

这张脸哪里都好，都是人间极致，凑起来一定是世间罕有，待这少女长成，定也会成为连天地都会嫉妒的精灵绝色。如果，这张脸不是少了个鼻子的话！

大汉张黑脸忍不住轻声骂了句：“他妈的！”他骂的不是这少女，骂的是老天！他久居黑龙帮堂主之位，心思粗犷，一生杀人无数，生生割人鼻子也不在少数。然而今天在见了这少女的面目之后，竟也不自禁为她感到不公。

哪里都是万般好，但却偏偏没有鼻子。“哪怕就是稍微有个鼻子的样子也好。”张黑脸心里又道。可是这少女本应有鼻子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明亮的大眼睛下面，红红弯俏的小嘴巴上面，就是一块平坦光洁的皮肤，什么也没有，让人看了心里都觉惋惜，甚至有些可怖。

那高大的女人进了屋，径直走到靠里的一张小桌边坐下。大家这时才看清那少女的身材，虽然一身布衣布裤，却也实在难掩小巧玲珑与婀娜多姿。

坐于张黑脸对面的，是一位白衣文士，正是黑龙帮另一位堂主马不鸣。马堂主盯着少女的背影看着，眼前却总是闪现出那张没有鼻子的脸来，直到那少女在高大婆婆的对面坐了，他才忽然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燕滴水却只顾一碗一碗的喝酒，好似对那婆婆与少女不感兴趣。

那婆婆与少女在桌边坐定，少女如黄莺出谷的声音轻轻响起：“店家？我们要点些吃的。”她的声音很弱很微，惹人生怜，但也听得清楚，更听得众人心里舒服。她连说了几遍，却是没人答应。少女轻咦了一声，站起身来，见有一白帘似是通向后厨，怯生生走到了白帘的旁边，掀开一角向里探头微微张望，看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掀开白帘走了进去。

正在这时，店里众人忽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的主人似是在奔跑，每一下落步都震得地面微颤、桌椅轻抖，直似有只三四百斤的两条腿野猪在狂奔也似。燕滴水、马不鸣与张黑脸等人都修为在身，却听出来这脚步声的主人只是体重很大，但却没有任何的修为。这人得有多胖？众人的心里都不禁的暗暗猜测。

脚步声到了店门口戛然而止，随之大家就听到了一阵重重的喘息之声。然而这喘息声特异，听起来竟不过是个正在变声的半大孩子的。大家目光都看向了门口，唯有一坐在内里角落的老者头也不抬，对着手中小红皮酒葫芦小口喝酒。

“咦？门开着，莫非已经上了肥羊？”果然是个半大小子的少年声音，只是他一开口就将众人称之为了肥羊，大家听了心中好笑。莫非这门外的少年是这家店的伙计？

第2章 初见（二）

一张满是笑容的脸从门光中探了进来，当看到屋中满满的都是人的时候，这张脸笑得却是更加灿烂了。他的头发散乱，额头涔涔都是汗水，一双眼睛却是明亮。这少年长了一张挺讨人喜欢的脸，一张脸笑起来，就好似被遮挡住的阳光跑进了屋里。

“呀！欢迎欢迎！”少年搓着双手进了屋，对着屋中环环抱拳，又说：“我就知道今天客人不少，嘿嘿，果然我才出去了一会儿，这人就上满了！”

“砰！”攸的张黑脸猛拍了一下桌面，那少年吓了一跳。张黑脸大口一开：“快点儿！赶紧给大爷上酒上菜！老子等了这么久，你还在哪儿啰嗦个屁！小心大爷拆了你这个小破屋！”

少年听了也不恼，脸上笑容依旧，口中连连称是。

燕滴水忽然随手扔给少年一大锭金子。

少年看到了那黄灿灿的金元宝，脸上喜色大盛，立刻脚步轻移，掀开白帘就跑了进去。

猛听得少年惊咦声音从白帘后传来：“咦？你是谁？怎么这么好……好看！对了，怎么跑进来了？”原来是那少年陡遇了屋中的小姑娘。

只听得那小姑娘好听但又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我是……我是……”

“呀！”那少年惊呼了一声，十分惊呀喊道：“你怎么没有鼻子？不过你长得真是怪好看的。不过就是没有鼻子啦，好奇怪啊。”又听他小声自语：“奇怪奇怪，这天下间还真会有没鼻子的人啊？原来老爹没有骗我。”

那小姑娘想是听这少年语气真诚，并无对她的身体缺陷有嘲讽之意，又听得这少年言外之意，好似天下间并不是她一个人生来就没有鼻子的，不禁声音也大了几分，说：“小哥哥，你不觉得我丑吗？”

少年嘿嘿笑了一声，说：“丑？你就是没有鼻子啊，这算什么丑？再说了，你看看你的眼睛嘴巴耳朵，长得多美啊！你怎么能算丑呢？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

少女很有些高兴的声音说：“小哥哥，你还见过跟我一样的人吗？”少女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希望。不过，想是那少年摇头作了答复，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满是失望之意。

那少年声音又说道：“小妹子，你以后一定会很美很美的，这是我老爹说的。他说天下间有一种女人是天炉之人，集天下万般完美于一体，老天就产生了炉意，所以就让她天生就没有鼻子。不过老爹说过，好像什么什么的，这女人就长出天下间最美的鼻子来了。这我倒是忘了。”

张黑脸本就早催少年上酒上菜的，他着实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听得少年少女屋中聊起天来，冲着里屋大喝道：“喂那小子，别在那里胡说八道了，赶紧滚出来上酒上菜！”

白帘一掀，少女端了一碗热水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轻轻放到了婆婆面前，脸上很显高兴，说：“婆婆，您喝点热水吧。”

那婆婆点了点头，接过慢慢喝了一口又放在了桌子上。少女在对面柔柔坐下，双手托腮，问婆婆：“婆婆，刚才那小哥哥说得是真的吗？”

这婆婆身材高大，寻常男子也是不如。她自坐了桌边后就沉着一张脸，愣愣出神。她其实长得五官分明，脸色白皙，脸上也不见有皱纹，看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只是一张脸总是沉着，颇有些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此时听了少女的话，她目光忽现温柔之色，伸大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张口想要说：“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嘴巴张了几张，见少女眼中的希冀之色，改口说：“嗯，他说得不错！”

少女听了婆婆的话，双眼立刻闪亮，嘴角上扬。只可惜那无鼻处的一片空白，看在婆婆的眼里却分外扎眼，禁不住扭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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