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灵叛道》：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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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病入膏肓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

我已开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你的誓言可别忘记

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

我已随它走入下个轮回里

......’

电视里，新春歌会热闹非凡，荧光棒犹如满天繁星，明亮闪烁。

“陈洛，高考完，为你庆生，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好吗？”

陈洛想起半年前那个花前月下的约定。

去TMD誓言，去TMD约定！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一定要忘了你！李安阳！陈洛狠狠咬着后槽牙，情绪激动，脑袋上最后几根头发竟也跟着掉了下来，在空中飘飘荡荡，缓缓坠地......

‘嘭、嘭’几声，窗外，朵朵烟花绚烂了夜空，也照亮了病房内的昏暗。

“......在此辞旧迎新之际，我们向全国各族人民，向台湾同胞，港澳同胞，海外侨胞，向全世界的中华儿女拜年了!......”

电视里，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被窗外的阵阵烟花炮竹声所淹没。

“新年？新的一年，也是最后一年了吧。”陈洛自言自语，无精打采地倒在病床上。

病痛不可怕，心痛才可怕，十八岁的大好年华，生命的精彩正要绽放，却被病魔无情地判了死刑，那些同学啊朋友啊甚至亲人啊，就像躲避瘟疫一般躲着他......这就是他的人生吗？该死的命运！

病房的天花板死一般苍白，陈洛撇过头去，将视线转移向窗外，任凭眼眶中打转的热泪夺眶而出。

看那，那烟花璨若星河，又逝如流星，辉煌一时却躲不过稍纵即逝的结局，正如同他的命运一般——上天曾给了他所有令同龄人艳羡的光芒，优越的家境，出众的样貌，聪慧的头脑，甚至一度矫健的身姿，只是忘了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人死了，钱没花完......”陈洛环顾这豪华病房一番，感叹道。

父母依旧为他们的生意忙碌着，哪怕是新年，哪怕他们的儿子命不久矣。老实说，自打陈洛有记忆起，父母便是这般忙碌，他们给了他最好的物质条件，比如最好的小区，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衣装以及眼下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病房，可病房再好那也是冰冷的，一如他们所给的陪伴。

人情世故，就像饮水，冷暖只有自知。

一年前，他陈洛还是校园中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人物，所到之处呼朋引伴谁人不识，可谓是名扬全城风光无限，事到如今，却连个愿意来探望他的朋友都没有，甚至从小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李安阳也都将他所送的东西一干二净地退了回来，讽刺！真是莫大的讽刺！

人生在世，不患穷而患落魄，他那灿烂的生命已然被判了死刑，继续苟活，还有意义吗？

思绪至此，正是‘当’的一声，新年钟声敲响，一行热泪潸然而下，视线模糊一片。

陈洛努力压抑心头涌起的不甘与悲伤，好让那些多如泉涌般的眼泪和悲愤的心绪得以平静释放。此时的住院部寂静无声，他不想整座楼都听见他的软弱。住院部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哭声，尤其是这良辰美景的佳节里。

就在他默默地以泪洗面之时，一阵阴风袭来，叫他忍不住闭上眼打了个寒噤......那种阴阴的风凉与平日里的阴凉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嗜人心骨的阴冷。

再等他睁开双眼，眼前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准确来说，那身影算不得人影，虽然有些人的模样，却是高大威猛、三头六臂如怪物一般！

陈洛骇了一跳，忙挣扎起身，又狠狠掐了掐胳膊，可那身影依然矗立眼前。

TMD，吃药都吃出幻觉了！他想起近来医生给他尝试新药时说过，存在致幻的可能，不禁大笑一声，自嘲道：“傻X，病不见好，想象力倒是挺丰富，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cosplay么？”

“大胆！见到本天神，竟然言语轻薄！”那身影倒是开口了，语调低沉。

陈洛挠了挠头，只当是大脑哪根筋打错了想象出来的情景，倒也没有丝毫紧张害怕，随口回道：“拜托，您哪位啊？哪吒三太子啊？”

可那身影压根不回话，突然间，火红色如岩浆一般的液体从脸上乃至皮肤的裂纹里一点一点渗了出来，甚是骇人。

“呃......哪吒好像也不是你这岁数，等等，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死神吧？”陈洛想着要真是传说中的死神索命，那倒也不错，反正他早就生无可恋了。

“死神？那狗日的来过？”自称天神的怪物答话了，出口成脏。

“倒是还没有，不过我想他快来找我了。”陈洛说。

“那个卑鄙的家伙！”天神说着狠狠握了握他的六个拳头。那些火红色的液体滴落到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一阵阵雾气随之升腾，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呃，容我打断一下，您到底是哪位啊？”陈洛越看越糊涂，倒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一个生无所恋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天神！”天神说着朝陈洛走去——更准确地说是飘去。

“那个天神，您是不是受伤了，医院有包扎的地方，有急诊，就在楼下......”

那团身影越是靠近便越看着瘆人，那些红色液体像血一样喷涌而出，溅得整个房间一塌糊涂。

“你一将死之人，废什么话！今日被我选中，算是你的福分，还不快快张嘴，与我一道同行！”

天神说着步步逼近，陈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起初他只当这是一场幻境，却不料愈演愈真。

“那个什么，大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洛支吾了一声，却不料天神趁他说话之际一下子腾空而起，真就冲着他的嘴巴飞闪而来！

“大神......您这是干什么......”

片刻间，天神化为一股腾腾黑气，径直往他口中钻去，陈洛惊得一声冷汗，却又动弹不得，只觉着从喉头到心肝脾肺肾像是着了火似的灼热。

“大......大神，有话......好好说不行么......一定要，要这样么......您好歹是大神啊，要不要换个体面点的方式？”陈洛动弹不得，只好支吾着说道。

“体面个屁，老子都这副模样了！还要什么体面！”

陈洛只听得这一声低沉的嘶吼，眼前一黑，感官像是麻木了一般渐渐消失......

这大概就是死亡吧。陈洛残存的一点意识告诉自己。

“小鬼，此生你命不久矣，若有来生，有何愿望？”大神的声音。

“来生？来生我只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意识答道。

“普普通通的人？呵呵，你要求挺高啊！”

“普普通通，要求还高么？”

“高了，先普普通通做个人吧！”

意识消失

......

~~~~~~~~~~

“洛儿，你终于醒了！”

这是陈洛再次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微睁着眼，环顾四周，家徒四壁，漏风漏雨。

“洛儿，家仇国恨勿忘啊！”

接下来的第二句话差点叫他眼前一黑又昏睡过去，听上去血海深仇责任重大啊！

眼前，一名满脸伤痕的大叔，手里端着一个破碗正看着他，碗里的中草药热气腾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是谁？”陈洛问。

“洛儿，你烧糊涂了么？我是楼兰国太傅，蝎语啊！”

“我是谁？”陈洛又问。

“洛儿，你真是烧糊涂了，你是楼兰国太子，霜林洛啊！”

哦，太子殿下，听起来不错！陈洛惊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雕栏玉砌，妻妾成群......

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让陈洛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挣扎着坐起来问道：“太傅，我们怎么在这儿？”

谁知蝎语嚎啕大哭：“太子殿下，楼兰灭国了！”

又是眼前一黑......

第二章 贱民

贱民，这是重生后的陈洛获得的新身份。

上辈子的富贵公子，这辈子的楼兰太子，却要以贱人的身份苟活，谁敢比我惨呀？！

不过惨归惨，生活还是要继续。在经历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后，蝎语带着刚满五岁的霜林洛殿下投奔了天静国的大氏族金陵陈家。当然，他们成功地掩饰了楼兰国人的身份，蝎语化名斜雨，霜林洛改名陈洛——说巧也巧，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陈洛’这个名字上。至于为何要掩饰身份与化名，原因也很简单，楼兰国正是被天静国与夜桑国联手所灭。

同样是重生，既不是上古洪荒，也不是唐宋元明清这些记录在案的朝代，这让陈洛多少有些失望，要知道，预先了解历史进程可是升官发财一大利器。

不过，更悲催的事还在后头。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即便是升官发财也未必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里的人们并不信奉金钱与权力，他们信奉神教，崇拜灵力，因而他们生来便被分为六个等级——奴隶、贱民、下人、上人、贵族与皇族。

奴隶，或许压根不应该算作社会的一份子，因为他们被视为与牲口无异，任人宰割，由人买卖，多由战俘构成，过着非人的生活。贱民则是贫苦百姓，他们勤恳劳作却毫无身份可言。下人，是指武士阶层，拥有佩剑的权利，他们是皇族或者灵术师用来统制国家的棋子。上人呢则生在灵术师所组成的家庭，血统纯正，他们生来便注定了一生与灵力修行打交道，高人一等的地位也保证了他们无需为吃穿发愁。至于贵族，那都是人中龙凤，整个金陵城人口千千万，也只有四大氏族的主要成员堪称贵族，他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关于灵力的秘密。而皇族，顾名思义，生来便是整个国家的统治者，地位不必赘述。

像陈洛这样的常年流浪无户籍人口，自然被归为了贱民那一档。

何为贱民呢？社会的最底层，人生的最低谷，不得出入学堂，不得修习灵术，不得越级婚配，不得参与朝政，不得与上人同席等等诸多不得，诸多不能，说白了就是上层阶级的生产工具。当然，比起奴隶阶层来说，贱民已然算是幸福的了。

就这样，陈洛开始了他的贱民人生，十年弹指一挥间，平凡而卑微着，痛苦并快乐着。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淡忘了家乡的模样，也足够让人将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做家乡。对于那段医院里的记忆，以及前世的精彩与落寞，陈洛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他甚至偶尔会怀疑一番，天神也好，前世也好，不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产物罢了。这十年，陈洛每日所做，便是为东家做活，跟斜雨练功。斜雨因为使得一手好剑法，被委以陈府的安保工作，继而一步一步当上了管家。眼见着两人的日子慢慢有了好转，只可惜他们贱民的身份依旧没有得以改变。

近来，糟糕的是，天静国内关于贱民身份的争议愈演愈烈，有些大氏族极力推崇要将贱民归为奴隶对待，比如金陵城的潘家，这令贱民们人人自危。所幸的是，陈府老爷陈作仁是极力反对这一点的，这些年陈府上下待陈洛倒也不薄，尤其是陈府的三小姐，陈雪吟。

这日，艳阳高照。

“陈洛！——————！！”

陈雪吟的嗓门响彻了半条街。

正倚在晚晴楼窗户旁说笑的陈洛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噤。

“你家小姐又要拿你去做赌注啦？”窗户里笛月莞尔一笑。

“啊，看来是了。”姑娘一笑倾城的美意叫陈洛行动起来有几分迟缓。

“这苦差事，要是干不下去就别干了，不如来晚晴楼吧，我给你安排个美差。”笛月半开玩笑道。

“饶了我吧，我堂堂一男人，去青楼不是消费的而是赚钱的，说出去怕要叫人笑话。”

“也是呢。”笛月抿嘴一笑，要是换成别人将晚晴楼说成青楼，她一定轻饶不了。

“走啦。”陈洛说完冲她摆摆手，往对面的千金台去。

“小心些——”笛月在身后关照道。

千金台，金陵城最具规模的赌场，厚厚的羊绒门帘将屋外的阳光明媚与笛月的那一声关照彻底隔绝，屋子里是另一副景象——一片乌烟瘴气。

“开开开开开！”

“大大大大大！”

“六六六六六！”

......

几十张赌桌旁围得水泄不通，赌棍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那些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色子与牌九，扯着嗓子吼着心中想要的结果，没一会儿又发出一阵阵怨天尤人的叫骂声，夹杂着一两声得意洋洋的奸笑。在陈洛看来，这帮人都着了魔，他们有的衣衫褴褛，却依旧笃定，下一把就能得到天神的眷顾！

‘赌博害死人啊。’陈洛嘀咕了一声，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上二楼的楼梯是由专人把守，这二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上的，楼梯口注明了一行大字：贱民止步！

贱民止步，意思就是贱民身份的人连踏上楼梯的权利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三小姐的召唤陈洛只能守在下头的原因。

几名把守瞧见陈洛着急慌忙的模样，相视一笑，他们心中有数，老板一定又赚了不少黑心钱。

二楼与一楼的布置截然不同，灯火辉煌，富丽别致，大厅内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非富即贵。有钱人赌博也要斯文许多，即便再急赤白脸，也都是慢声细语。

陈洛穿过大厅，径直朝二楼最深处的厢房走去，只有那儿才符合陈家三小姐的身份。

金陵城乃是天静国最繁华的都城，金陵陈家乃是金陵城四大氏族之首，而陈雪吟又是陈作仁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自然是千金台的座上宾，更何况，三小姐每月的零花钱多如流水，大半都为千金台这些年的繁荣做出了贡献，可谓是大主顾。

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厢房内是一副和睦融洽的景象，陈雪吟正与千金台老板分析着刚才的赌局，老板满脸陪笑，乖巧得跟孙子似的。实际上，这老头阴险得很，总是恰到好处地将雪吟输赢的概率控制在七三开左右，这样既能留下一位常客，又能源源不断地有所进账。陈洛与雪吟说过几次，只是屡说不听他也就不说了，作为一个贱民哪有说教主子的资格？

“哎呦呦，陈少侠来了！”老板笑里藏刀。

“陈洛，来，最后一把，就赌你了！”陈雪吟将陈洛招呼过去。

又来了......陈洛叹息一声，他也不是头一回给三小姐当赌注了。作为千金台的大主顾，雪吟自然可以享受一些优待，比如当她的金币输光之后，可以以陈洛为赌注再赌一把，输了她彻底死心回家，赢了便继续再战。

雪吟身后的梅来仪冲陈洛摇了摇头，以表同情。与陈洛一样，他也是三小姐的护卫，只不过他是下人出生，多少高陈洛一头。

“如今市面上的奴隶价值十个金币，三小姐您是常客，这位小哥我就当是二十金币了，如何？”老板笑意盈盈。

“二十金币？按猪肉的价格称斤两都不止这么多吧！上一回不还是五十金币吗？”陈洛抗议。

“哎呦，小哥，瞧你说的，你到底是陈家的人，就算是把你输给我们了，哪一回我们为难过你？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别坏了赌场的规矩罢了。”老板脸上的笑容成了苦笑。

“也罢，就这么着吧。”陈雪吟哪儿是会讨价还价的人，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陈洛无奈地站在赌局旁，冷眼看着赌桌上老板安排好的戏码，以及意料之中的结果——三小姐在又一次将他输给了千金台后，只得悻悻作罢，扫兴而去。

“辛苦了啊。”梅来仪紧跟在三小姐身后，冲陈洛做了个鬼脸。

老板起身恭送大主顾下楼，陈洛目送雪吟离去，嘀咕了一声：傻妞！

“请吧。”几名赌场打手模样的大汉拍了拍陈洛的肩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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