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茶铺》：第1章 雨夜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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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之死

夜空深邃，万籁俱寂。

山路蜿蜒曲折，坡陡弯急。

一辆国产越野车，如一团黑色的幽灵，在昏黄的车灯指引下咆哮前行。

超过十年车龄的老车，车身有些变形，一路行来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驾驶座上是个二十多岁，一脸憔悴，一脸急切，眼睛布满血丝的年轻人。

这条路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应该说轻车熟路，毫不困难，然而今天他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危险气息所笼罩，眼皮一直在跳，心中忐忑不安。

让他操作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夜晚行车，视线不好能见度低，加上又是路况复杂的山路，和一辆破旧的汽车，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他叫杨墨，土生土长的山里娃，家乡就在眼前这片贫瘠的山脉之中。

那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叫杨家湾镇。

杨墨年纪不大，却经历了很多事情。

父亲杨海青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为了一个叫张凤英的女人抛妻弃子离家出走，从此下落不明。直到两年前疾病缠身，回到杨家湾后不久便溘然长逝。

母亲为了撑起家庭，积劳成疾，杨墨还不到十一岁便撒手人寰，留下孤苦伶仃的儿子。

好在杨墨还有一个爷爷，供他吃穿，供他读书，将他拉扯成人。

高中毕业之后，因为条件确实有限，杨墨没能继续读书，跟着几个同学到锦城打工。但他不怨，他知道爷爷为了自己付出有多大。

爷爷开了一个小茶铺维持生计。

只是一个喝茶聊天的地方，没有麻将机，没有赌博机，最多提供扑克牌让人小小的娱乐一下。爷爷反感赌博，就是这个扑克牌也是在茶友的强烈要求下做出的妥协。

天知道茶铺在杨家湾这种地方收入有多少，整个小镇人口不多，平常能有闲心喝茶混日子的又有几个。生意最好的要算三天一次的逢场赶集天，茶铺里能坐个七七八八。

爷爷就是靠着这个茶铺养活了杨墨，但是杨墨知道爷爷节衣缩食过得相当清苦，吃不好穿不好，却从没有放弃对他的培养，爷爷要让他走出这片贫瘠的大山。

后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面对高昂的费用，有心无力的爷爷老泪纵横，这一幕让杨墨终生难忘……

没能上大学对于杨墨来说却是一种解脱，爷爷的负担从此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不然他的负罪感只会越来越强。

“爷爷，您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杨墨开着车，眼角却噙着泪水，嘴里不停地念叨。

晚上十点过，累了一天正要上床睡觉的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爷爷被一辆摩托车撞伤，进了镇卫生院，让他赶快回家一趟。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将他击中，仿佛天都要塌了。

心急如焚的杨墨开着自己这辆破旧的越野车就往家里赶。他不敢想象如果爷爷有三长两短，自己会伤心内疚成什么样子，自己已经长大，却没能将爷爷照顾好。

从锦城到杨家湾一百多公里。现在的路好走多了，部分高速，部分省道，下了省道到杨家湾只有十来公里，也是清一色的沥青路，只不过路面比较狭窄，很多地方只能单车通行，而且弯多路陡，行车很不方便。

尤其在夜晚，行驶在黑咕隆咚的悬崖峭壁旁边，更要小心翼翼，不然一不留神就后悔莫及了。好在杨墨土生土长，对路况了然于胸。

此刻的他心急如焚，恨不得屁股下的汽车长一对翅膀，立马飞到爷爷身边。

想快快不起来的感觉，对于一个急于赶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尽煎熬。

快了！看到前面那道熟悉的黑黢黢的山梁，和车前方一块耸立于路边，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的大岩石，杨墨的心更显得急切，爬过那道山梁，距离杨家湾镇只有两三里路，很快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然而就在这时，车身一震，应该是右前轮压上了路边的石块，紧接着“嘭”的一声，手中的方向盘一偏，车子就向路基外冲去。

“糟糕……”

杨墨惊呼着狂踩刹车，同时使劲往回打方向，但是路面太窄，根本没有时间容许他做完这些动作，右前轮已经冲出路基，车身往前一倾，左前轮也随之悬空，车子已经完全失控……

路基外是二三十米高的陡坡，坡底是一条山涧，常年流水淙淙。

随着车子的翻滚，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暗淡的车灯随着车子的滚动隐隐闪现。很快，车子不动了，静静的趴在山涧之中，身下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越野车车身严重变形，已经完全散架。车顶后部整个塌陷了下去，副驾的车门不翼而飞，四只轮毂还剩下了三只，其中一只轮胎已经瘪了气，引擎盖严重扭曲变形，发动机舱呼呼冒着白烟。

杨墨情况更不乐观，变形的车门和方向盘无情地挤压着他，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好在最后时刻汽车翻了个身，没有四脚朝天，更幸运的是驾驶座的车顶没有塌陷还算完好，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空间。

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和深深的恐惧早已让杨墨神魂失守。是的，在汽车停下来之前，他就已经不省人事。

很快四周又归于寂静，静得可怕。

越野车两个车灯竟然顽强的亮着，远看就像两只瞪圆了的眼睛，在漆黑阴森的山涧之中，显得格外诡异莫名。

杨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一团漆黑。

巨大的疼痛几乎使得他再次昏迷。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个地方完好无损，手脚冰凉麻木，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怎么也动弹不得一下。安全带使劲的勒着脖子，差点就让人窒息。

额头上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下，很快就迷糊了他的双眼，再沿着脸颊，滴到胸膛上。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鲜血。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杨墨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发现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恐，虽然他并不想死，心中还有很多遗憾和不甘，最重要的是没能给爷爷养老送终，如果自己死了，留下一个孤寡老人何等凄凉。

“永别了！”

他心中默念，却不知道跟谁诉说。父母，不在了，唯一的亲人现在情况不明。

这时，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沙沙作响。

是来送别吗？

杨墨嘴角露出苦笑，他能感觉到，生命随着时间在逐渐流失，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哗啦！”

一道耀眼的光芒凭空闪现，接着是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山谷。

春雷？

这个念头在杨墨脑海里一闪，又嗖的一下彻底逝去……

第2章 狼王的畏惧

巨响之后，世界又归于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唯有丝丝细雨还在不停地下。

破烂不堪的越野车像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兽，一动不动。

或许是电瓶亏电，加上汽车翻滚导致线路接触不良的原因，车灯一闪一闪的，逐渐暗淡下来。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幽灵似鬼魅，悄无声息地自夜空中飘然而至，很快就悬空停在车祸现场上空。

黑影伸手掀开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干瘪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庞。一双浑浊不堪，毫无光彩的眼睛久久地看着车里业已气绝身亡的杨墨……

看表情似在思量，似在犹豫，在做最后的一番决断。

漂浮在空中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被风一吹，变得更加模糊起来，让人担心一不留神就会随风飘散。唯有头部还能保持较为清晰的轮廓，但还是给人一种精力即将无以为继，仍在苦苦硬撑的感觉。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庞，已经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气……

“罢了，罢了，这是命也是缘分……”

黑影话音刚落，就向着汽车扑了过去……

杨墨的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包裹，感受不到风，却不受控制的飘啊飘啊，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丝微光，似在眼前又似很遥远。

难道那里就是地府？

杨墨拼命想要控制自己向哪里飘去，纵使是恐怖的十八层地狱，也要比现在漫无边际的游荡心安，起码不会受孤独的煎熬。

终于，他看清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不过有个什么东西不时发出微弱的黄光，闪烁不停，正是这道光线吸引着他。

这是哪里，怎么会似曾相识？

杨墨疑惑万分，自己什么时候到过地府？

艰难地扭头看了看，周边的场景纷纷跃入眼帘。等等！自己怎么还是在汽车里面，人死之后魂魄不是该离开肉体回归地府吗？

或者……

自己没有死？

他抬手抹了抹脸，额头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流血，脸上的血渍也开始凝固。身体似乎也没有那么疼痛，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不过杨墨心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在这荒山野岭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又被牢牢的挤压在座椅上不能动弹，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或许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一命呜呼。

况且，大山里少不了凶残的野兽，不会吝啬张开大嘴，将他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再化作一堆大粪拉出来。

反正，最终的结局逃不过一个“死”字！

此情此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玩我？杨墨忍不住发出叹息。

果然，不远处突然闪现出两团绿光，让他的心更是一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但是肯定来者不善。

本能的他伸手去摸裤兜里的手机，如果能报警，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空空如也的口袋提示，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杨墨使劲地推动压在胸口已经变形的方向盘，没想到随着“吱吱”刺耳的声音传来，方向盘竟然一点一点被推开……

他诧异地看着血迹斑斑的双手，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嘭。”

他试着使劲推了推车门，一下子用力过猛，已经面目全非的车门顿时飞出去老远，在“咣当”声中，砸到旁边的山石，又滑落到溪水中。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侥幸不死，老天还给了自己金手指，让自己成了大力水手？

不解归不解，杨墨并未觉得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且不说在这荒郊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就是旁边这只虎视眈眈的家伙，说不定都有可能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解下安全带，他马上跳下车，一刻也不敢怠慢，绕到车后，准备打开后备箱去找平日里备在车里的棒球棍来防身。

汽车后部已经严重变形，就像一只压瘪了的盒子，用力一拉，后备箱门瞬间脱离了车身。让他失望的是，汽车翻滚下坠途中，很多东西都洒落了出去，棒球棍早就无影无踪。

又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把扳手。

杨墨将扳手抓在手中，这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他惊异的发现，被方向盘压折的几根肋骨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因为巨大冲击而受伤的五脏六腑也不再难受，额头上的洞不见了，就连骨折的左腿也恢复如初，活动自如。

这场灭顶的车祸带来的似乎只是身体微微的酸楚，和狼狈不堪的模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墨百思不得其解，恍如做梦一般，再次看了看车祸现场，这才确定这一切真实的存在。

不过容不得他过多考虑，不远处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外加十几只闪着渗人绿光的眼睛。

“狼群！”

杨墨心里“咯噔”一下，即使自己现在力量大增，面对凶残成性的狼群，也无能为力。狼群善于协同作战，攻击力不容小觑，没有强大的武力想要全身而退很困难，一旦被扑上来，有劲也使不出，结局可想而知。

他四处看了看，准备选个适合的地方来迎接狼群的攻击。逃跑，暂时不要想，狼奔跑的时速可以达到五六十公里，而且在这乱石丛生的山间，狼比人灵活得多，人要想摆脱狼的追猎几乎不可能。

杨墨的心思是看能不能借助力量的优势，快速击毙一两头狼将狼群吓退。

但是在这山涧之中，一时根本找不到可以倚靠的地方，而这时狼群已经围了过来。虽然狼的数量不多，但是很默契的分散开来，将杨墨围在中央。

杨墨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背靠着汽车，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些凶兽。舌头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

狼群却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保持着三四米远的距离与杨墨对峙。

狼族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狼王是狼群的绝对首领，没有狼王的命令，任何成员都不敢单独行动，不然面临的就是狼王尖牙利齿的无情打击，而狼王都是狼群中绝对的力量主宰。

杨墨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一眼就看到自己正面那只体型硕大，健壮无比的狼王。

所有狼在等待它发号施令，然后一拥而上。

然而狼王迟迟没有动静，因为它在这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身上，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作为狼群的首领，它有其他成员所不具备的警惕性，敏感性，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有种让它畏惧的气息。

所以它疑惑的同时也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攻击，如果就此退走，不单失去了可口的美餐，说不定还会丧失在狼群里的权威。

但是那股越来越重的危险气息又让它不敢轻易下决断。

狼王的迟疑让它的臣民们疑惑不解，什么时候狼王变得这么怯弱了？不过它们不敢质疑自己的头领，只能通过向杨墨龇牙咧嘴，大声吼叫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杨墨也感到很奇怪，按理说狼群摆好了阵势就该一鼓作气发起进攻，而不是一味的磨蹭，完全不符合狼的凶残性格。

自己可没有王霸之气，一震就可以退敌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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