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何往》免费试读_清凉山徐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卡牌传记——梦里花开》：楔子》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剑何往》免费试读_清凉山徐。

第一章 老寺

元符七年冬，蜀地清凉山。

山上有一座寺，寺名资国，据周遭百姓说这寺啊，也是座千年古刹，尤其在前朝时可是是风光的很呐。

“前朝尊佛，在这普天之下不知修了多少寺院，靠着朝廷的银两又不知养活了多少的僧人。这其中有着当年西行万里求佛法的资国寺住持，老住持自西域求回佛法后，成就金刚不坏之身，于清凉山顶讲经三日，天下震动，天子亲至清凉山顶，拜住持为帝师。自打那时候起啊，咱们这寺吧也就越建越大咯。”寺中一老和尚讲到着，好似有豪情万丈，拿起面前的茶缸一饮而尽。

边上的小和尚挠挠头，似是听多了老和尚的这番言辞，作势要走，不料却被老和尚一下摁住。

“坐好，今天讲些以前没听过的。”

“天天讲咱们的寺如何大，如何风光，可现在不就住持师父你、我再加上师叔三人？”

老和尚敲了敲小和尚的脑袋，又给茶缸里续上水，缓缓开口：“那是因为朝代变了啊，自老住持被拜为帝师后，一共辅佐了三代皇帝，这最后一位，便是前朝的末代皇帝方胤。前朝皇宫被破那天，老住持以金刚不坏之身端坐坐于太和殿前，呵斥本朝开国皇帝刘累行谋逆之事必将不寿。”

“老住持都金刚不坏了，那前朝怎会依旧变成了前朝呢？”

“普天之下，不管你是三教众人，还是江湖侠客，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难免力有尽时啊。不过当时，是方胤捧着玉玺走出太和殿，对着刘累叩首称臣。老住持便呜呼一声坐化当场了。再后来啊，本朝立道教为国教，咱们没了圣恩，也就沦落至此了.........”

住持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对着二人憨憨一笑道：“师兄开饭了。”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和尚滋溜一下跳起来：“师叔今天吃什么！”

“红烧豆腐，红烧冬瓜还有红烧茄子。”

“好！那吃饭去！”

......

三人自房内走出，这房外水井旁便是摆着一张方桌，上面四个大碗冒着热气。再看这寺，占据了整个山顶，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可惜就连大雄宝殿也是残破不堪了。

未等三人坐下，小和尚便跳上板凳，抓起筷子就要开动。这筷子刚刚夹上一块茄子，便被师父一筷子打掉“去拿碗盛饭。”

小和尚也不恼，屁颠颠往厨房去拿出三个大碗来，盛上米饭，在师父、师叔还有自己的桌前放好。然后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也不动筷，只是盯着那碗米饭。

刚盛出的米饭还冒着热气，颗颗米粒洁白通透，在嘴里嚼上一阵，米香与山泉的清甜之味便在口中弥漫开来；桌上的茄子没什么卖相，但贵在汤汁浓郁，汤汁收得很好，看起来就十分入味，让人感觉味道必定很好。若是嚼过米饭，趁着余味未散，将茄子吸足了汤汁，一口塞进嘴里，茄子的浓烈在嘴中迸发开来，将米的滋味撞散。就犹如温婉水灵的江南女子被西北的彪形大汉这么一撞，失魂落魄地逃跑了。

“别干看着了，吃饭吧。”

“得嘞！”小和尚有如得了敕令一般，夹起一块茄子放进碗中，再端起大碗将茄子与浸了汤汁的米饭一起扒进嘴里，这又是另一番的风味了。

吃过饭，师叔要下山买豆腐，小和尚死乞白赖地要跟着去。没办法，二人就这么下山去了。

山路崎岖难行，自打本朝灭佛以后这山上的香客就一天比一天少，到了今时今日，更是只剩下几个山脚下的老村民还时不时地上山来，拜拜佛求求平安。可入了冬呢，连这些人也不来了。师父说啊，这些老人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样一来呢，这山路也就师叔一人走了。

“这虽说入了冬，可这山上尽是些松树，倒还是一片的绿，只是这路呢，成天地不见光，也就长满了青苔。以前来过寺里的读书人说这叫什么‘曲径通幽’，可俺觉得没啥好的，还不好走路哩。”师叔压低身子，在这布满了苔藓的路上抱怨着。

“松树多好啊师叔，你看那还有松鼠呢！”

“这要照往年啊，这大雪封山，那还看得见这些兔啊鼠啊的。嘿，你说今年倒也怪了，连个雪片俺也没看着啊。”

“哎，师叔那叫雪花。”

“哦对对，八年前那个姓荀的读书人是说这叫雪花哈。”

到了山下，路过一家茶馆，说书人正说得起劲，那声音别说茶馆了，方圆一里地约莫都能听得着。这也就便宜了不少天真向往江湖的稚子、钦慕游侠儿的怀春少女，还有嘛，就是师叔了。

“话说龙虎山上任天师张百忍化虹飞升后，接盘龙虎山的却不是这第八代弟子中素有‘小天师’之名的张丹清，而是其师弟张丹祯。据说这张丹祯自幼习道，之所以声名不显，被‘小天师’压过一头是因为他一直在龙虎山上的崖墓悬棺内修行。据说出关之日，风雷大盛，张丹祯一喝，竟有龙虎祖师张道陵虚影显化.....”

“这江湖人皆知，塞北剑冢修霸道剑，广陵剑池修的是王道剑，两家时代针锋相对，前两日有人看见这两家当代剑首于那燕子江一战，战后剑气弥散，方圆十里内入之便要和这两位当时剑道最盛着同时过招...............”

“再说咱们蜀地，本来以为是佛门最后的一片喘息之地，怎料蜀王方骕亲率十万大军征剿佛门，昨个灭了咱北边的白马寺，今个估摸着往咱们这来了，大抵晚上，最迟明个就要马踏清凉山咯................”

小和尚听得心惊肉跳，转头去看师叔，师叔倒是面色如常，忽的看向北方，开口道：“回寺里吧。”

小和尚本就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师叔一开口他便猛地点点头，二人还是这么回山上了。不同的是，师叔手里多了二斤豆腐，小和尚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小孩子忘性本来就大，再加上走了大半天的山路，顾不上今天说书人的话有多么令他震惊害怕，终归还是早早地睡下。而这时师父房中，师叔与师父对坐着，师父拿着茶缸，吹开水面上的浮茶，喝上一大口，再砸吧砸吧嘴，很是满足。一旁的师叔忍不住开口：“不就是山下两文钱一斤的粗茶吗，有什么好喝的？”

“师弟啊，这次不是粗茶咯，这可是前朝的贡茶，一两就得百两银子啊。”

“你把前朝的茶取出来泡上了，这么说今个俺和小和尚在山下听见的消息无误了。”

“嗯。”

“你舍得吗？这山，这寺还有小和尚。”

“山不会平，寺也不会没，只是苦了小和尚了。”

“............”

“............”

两人相对

无言。

午夜

小和尚梦到了寺门被官兵撞开，骤然惊醒。看到床头有人，猛地坐起，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师叔。正要开口，却被师叔抢了先：“小和尚，咱们寺要没啦。”

不等小和尚作何反应，师叔继续道：“蜀地灭佛，咱们是最后一家咯，师兄和我大抵是生死都要在寺里，可你不一样，你还小，你还得去寻你的身世。所以啊，师叔从没打过你，可今天，没办法了。”

说罢，师叔往小和尚后颈重重一击，小和尚便昏倒当场。

大雄宝殿前

住持端坐佛前。

对面即是蜀地大军。

这是一个中年和尚走到住持身后。

住持开口：“师弟，小和尚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师兄。”

“那我没什么好记挂的了。你我放手一搏，如何？”

“俺和师兄一起。”

两军相对。

一边是十万大军。

一边不过两人尔。

这两人欲要拒敌十万以南。

小和尚在后山腰的松林中醒来。揉揉眼睛，心想着师叔下手可真狠。再看向山顶，猛地就向寺里跑去。

而这时，大军箭雨已发三波，两个和尚竟是毫发不伤。俨然已是金刚不坏之身。住持开口道：“师弟，他们也见过了咱们的菩萨低眉，还是不走，看来是想看你我金刚怒目了。”

中年和尚嘿嘿一笑，两人起身。

自身后大雄宝殿中先开始传出撞钟之声，然后是法堂、毗卢殿、藏经楼、天王殿、罗汉堂......整个山顶寺内，洪钟大吕齐响，各殿不再如往日残破，而是金碧辉煌，一如当年。

“吾寺名资国，为举国之力资之建之，寺有僧侣五千，诵经时可教百兽噤声；寺有名宿无数，讲经时可教帝王拜服；寺有钟鼓三百，齐响时可教天地变色。”

顷刻间。

寺内钟鼓齐响、佛光大盛。

俨然一片佛国。

小和尚跪于寺院后门，泪流满面。

寺内甲士全灭，独留蜀王方骕。

中年和尚已然气绝。

住持奄奄一息：“人力有尽时啊。”

蜀王深鞠一躬。

住持气绝。

清凉山上骤然大雪。

第二章 信上说

大雪夜最适合杀人，雪花会裹挟着空气中飘散的血气，然后在空中飘荡，最终落在地上与尘土相伴。当地上的雪已积起厚厚一层，那么不要说血气，就连地上的血迹伏尸都看不见了。

好在师父师叔都坐在屋檐之下，好在大雄宝殿不同以往的残破，好在小和尚又跑回来了。

所以不同于那些甲士的曝尸当场，师父师叔得以入土为安。

小和尚在后山的时候哭了，因为那时候师父师叔死了；将师父师叔的尸体殓入棺中下葬的时候他没哭，因为他想着让师父师叔清净一些早点入土；处理完后事瘫坐在大雄宝殿前的时候，他得以放声大哭，因为人没了，寺没了，家没了。

目光放远

万事皆悲

小和尚哭累了，就坐在那，也不起身，也不挪地，就坐在那看雪越下越大，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小和尚想到了往年，第一场大雪之后师父会早起扫雪，师叔会煮上三大碗面；小和尚觉得那时候师父总爱吹嘘咱们山门多大，金刚不坏之身的老住持有多么厉害，小和尚没见过，总觉得师父在吹牛；小和尚又想到了刚刚此处起佛国的景象，想到了师父师叔的金刚怒目；小和尚觉得好像师父没有吹牛，咱们山门的确很大，金刚不坏之身的确很厉害；小和尚又想到了来年，这山上的第一场雪自己还看的到吗？

小和尚就这么想着，直到这东边啊开始亮了，从白转红，光穿过无垠冰冷的黑暗，带来了一丝暖意，阳光不仅缓和了这初雪的寒意，亦驱散了这寺内的兵戈肃杀之气。

小和尚大抵是觉得想不明白了，学着师父敲敲自己的头，什么也不想，站起身来，去厢房拿出扫帚，学着师父将门前的雪向外划开，安静了一个晚上的寺院之内，终是被这扫雪之声打破了宁静。

扫过了雪，小和尚又跑到厨房，点上火，做开一锅水，然后将面条下到锅里。面粉裹着面条下到锅中，被筷子这么一搅动，根根面条分离开来，面粉亦在水中散开，一锅沸水随着面条的下锅而安静下来，颜色也由清转为奶白色。面条在水中滚过三滚，最是劲道弹牙，再下点盐和后山的青菜便可以出锅了。小和尚拿过三个大碗，面条从锅里被捞出，再顺势滑入碗中。

小和尚又看到昨天的豆腐，便洗了铁锅，把火烧旺，在锅里下入少许油，油是菜籽油，黄的通透，被猛火一激瞬间汽化升腾，一下满屋子都充斥着香味，待到油热，把切好的豆腐滑入锅中，豆腐带有的水分入锅后，与热油碰撞，二者激斗，炸裂当场，好似要分出生死。不要十秒，待得豆腐的一面泛了焦黄，便要将它翻个，再来上个十秒，便是外焦里嫩，卖相可人。

小和尚依旧在井边架起座椅，把三碗面摆好，将煎好的豆腐端上桌。然后跳上椅子做好，压低声音说：“吃饭吧”。再自己应一声“得嘞”。然后吃起饭来。

吃了一口，小和尚放下碗，夹起一块豆腐放在一碗面里，喃喃道：“师父，我知道你和师叔总是偷偷吃肉，尤其大雪天总是要吃红烧肉的，可是今天厨房没肉了，这豆腐你就先吃，我今个就下山给你买去。”

又夹起一块放在另一碗里：“师叔，你说过，这煎豆腐啊，火要旺，把油烧的热热的，豆腐一下下锅，在锅里不能过半分钟，这样的豆腐最嫩，今天我煎的豆腐，师叔你尝尝？”

无人回音。

吃过饭，小和尚坐在房中，从怀里掏出师叔昨晚塞给自己的一封书信与一枚玉蝉，玉蝉质地很好，握在手中，略有凉意，教人安心镇定，摩挲过玉蝉，将其揣回怀中，拆开书信。

“弟子方渝亲启”

“本朝灭佛，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而唯独这蜀地护我佛教众人五十余年，师父想来大抵是因为前朝与佛家的那点香火情吧。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啊蜀王这五十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与你师叔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既然我们知道，既然我们没走，就知道固然会有一死。所以我才和你师叔商量着，一来，山门不能没人，没有留下先人基业而不顾的道理；二来，佛宗在中原销声匿迹五十载，世人大多只尊黄老而不尊佛陀，也该让天下再看看我佛家，看看我佛门大神通；这第三呢，现在却还不便与你说。”

“既然我与你师叔都死了，这寺里也没人了，你也就不必再守在山上，想来我与你师叔不持戒律，吃酒吃荤的事你也知道，可你可曾想过为何我们依旧能金刚不坏？我们俩曾随老住持远行西域求佛法，真正的佛法，无需恪守清规戒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若你能开悟，超脱生死，佛法便大成了。故而你离开后，不必持斋戒，不必诵经礼佛，不谈佛家诸事，一切要与常人一般无二。”

“八年前那个姓荀的书生想收你做学生，只是我不愿你受苦，也不愿你过早入世，也就打发他下了山。但他留下这一枚玉蝉，说你日后定要去找他，看来还真给他说着的。既然如此，你便去广陵道寻他去吧，切记，出了这山门，不可提出身，不可提山门，不可提报仇。你是大儒荀煜唯一的学生方渝，你也只是方渝而已。”

“小和尚，师父不忍啊。”

小和尚看完信，又拿起那枚玉蝉，在日光下细细端详，玉质地上佳，雕工也极好，必然价格不菲，但小和尚怎么也没法把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与当年上山来留宿的那个潦倒酸儒联系在一起，当年上山来的荀煜，困顿潦倒，已有三天滴水未进，才踏进山门便昏倒过去。

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

山门被破。

师父师叔施展天人手段依旧力竭而亡。

他一夜没睡。

看过了信，他还是不明白

他始终不明白师父师叔为何感慨赴死，他不明白这天下为什么容不下一间寺院，他不明白这广陵究竟要往那边去。

大抵是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小和尚烧上一锅热水，再兑上凉水，光溜溜地泡进这一木桶的温水里，大雪天，总是觉得水温要烫的皮肤微微泛红才算舒坦。小和尚就这么泡着，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师父的一句话：“热水澡肯定不能包治百病，但我想例外的也不会太多。”

第二天，

吃过白粥，

收拾好行囊，

祭拜过师父师叔，

对着佛像磕过三个响头，

小和尚还俗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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