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业大剑》：序章 火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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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火之崛起

“砰！”伴随着飞溅的炽白色铁水，升腾的火焰从地脉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映红了男人的脸。

“叮叮当当”，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抬起又落下，火星四溅，随后又在空气中冷却，化为黑色的颗粒。

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在那胡须末端已经化为焦黑的肮脏脸庞上，布满皱纹的眼窝内透露出几分虔诚而又凝重的神色。

“整整十年，抛下一切，就连妻子和孩子……就为了铸成这把剑，如今终于要完成了，愿神明保佑，让我顺利完成最后的工作。”男子双手合十，双膝跪立在地上，深深地叩首道。

似是对男子的祈祷作出了回应，夜空中最深处的紫微帝星在刹那间变得绚烂无比，喷勃出无边无际的白色耀光。

“砰！”来自地脉深处的怒火再一次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整个山谷。

男子从那全身覆盖的厚厚的石质盔甲的头盔缝隙中，用被高温灼伤得几乎已经失去视力的双眼向外看去，在手持的铁钳那端，通体赤红的大剑正向外喷射着骇人的灼热气息，三千六百多个日月的锤炼与淬火，在经历了无数次地火的烧灼与玄冰的冷却后，纵使这是来自天外的金石，也在这般锻炼下被生生塑造成了兵器的形状。

“哧”男人用套着厚重手套的双手握住了剑柄，那恐怖的高温瞬间透过手套传递到他的手上，原本就已经满是老茧的皮肤上顿时起了一层水泡。但是男人仿佛没有感觉到这痛楚一般，握着剑，将它狠狠扎入了地脉的炉火之中。

“终于，大器已成，吾王崛起，圣德永存。”

漠然地念出这几句之后，男子放开了剑柄，用已经几乎完全溃烂的双手脱去了头盔，卸下了全身的石甲。甲胄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向着天空深深地望了一眼，发出一声低沉的感慨，慢慢地向着喷薄着烈火的地脉前进，随着他蹒跚的脚步，身上的皮肤迅速地失去水分，变得焦黑，随后干枯脱落。最终，在一声怒吼之后，男人跳进了铸剑炉的地火之中，瞬间化为飞灰。

第一章 霸王阿克赛斯

时值月火九年三月。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暮春，但是在这山岭之上，依旧留有尚未消融的白雪，隐藏在泥土之下的青草幼苗也还没抽芽，黑色的远山岿然屹立，默默倾听着这群山间千百年来人间铁器交鸣的乐曲。

群山之国希古尼亚斯，隐藏在险恶的山峦中，占据天险的中央大陆最后一块未沦陷之地。

群山之国的将士们对于霸王军队的到来早早做好了准备，在高耸的灰色花岗岩城墙之上，随着战鼓轰鸣的节奏，排成一列列横排的弓兵们不断的开弓放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伴随着破空声向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龟甲阵落下，撞击在大盾上，叮叮当当响起一片金属撞击之音。

“轰”从投石机发出的裹覆着滚油，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石块从天空划过，落在城下的霸王军队中猛然炸开，惊人的冲击当场炸死了不少步兵，运气不好躲闪不及的，甚至连全尸都没能剩下，不是化作了肉泥就是被烈火吞噬，死前只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魂归九天之外。

尽管守城部队的火力极为凶猛，但相对于霸王军队的钢铁洪流来说却略显无力。

巨大的攻城机械早早地被运输到了城墙之下，城外的护城河也早已被厚重的木板盖上，虽然汹涌前进的步兵方阵中的尸体数量始终都在增加，但是对于聚集在山脚下数十万的霸王军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士兵们顶着同伴的尸体，悍不惧死地冒着重重箭雨和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巨石向前推进，将攻城锤和攻城梯等攻城设备运输到了城墙底下。

不远处，二十多米高的攻城塔在天空中飞来的巨石攻击下破碎，分崩离析，迸射出一大把碎片跌落在人群中。但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攻城塔上射出的带锁链的钢铁箭头，却准确地扎入了城墙上方的石缝之中，士兵们立刻发了疯似的顺着铁链向上爬去。

“一二，用力！”操作着攻城锤的士兵们随着口号咬牙切齿地转动攻城锤上的把手，将如同巨鲸般庞大的锤头吊起。

“放！”随着一声令下，绳索一松，锤头立刻向着城门重重地轰击下去，锈迹斑斑的铁质城门立刻发出了令人感到异常痛苦的，震耳欲聋的噪音。

然而在噪音的喧嚣逐渐变淡，弥漫在四周的尘沙都散去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看似锈迹斑斑，不堪一击的城门竟然纹丝不动！

攻城小队的指挥擦了擦汗，高喊道：“兄弟们我们再来一次！一二，用力！”

攻城锤被举到了第一次落下时两倍的高度，砸向大门。“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接之声响起，攻城锤沉闷地反弹了回来。

两次尝试都是徒劳无功，却也无可奈何，希古尼亚斯人早已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把城门用铁水封得死死的。

攻城小队的指挥回头看了一眼，距离下一批攻城部队到来还要不少的时间，身后的护城河表面虽然已经被铺上了木板供士兵们登上攻城梯，但是由于受到希古尼亚斯人从城墙上放下的火油的袭击，护城河里现在已经填充了不少尸体。铁链上的士兵同样受到箭雨的袭击纷纷从半空跌落下来，摔死在地上。

伤亡数量在不断增加，但是在攻城进度上却是几乎毫无建树，他的心不由得变得焦急起来。

城墙上的箭雨依旧在不停落下，城墙下一片哀嚎，即便是有几个大胆的人顶着箭雨企图沿着侧边的石壁爬上城墙，但在城墙上伸下来几根闪着寒光，长得吓人的长矛，把这几人一一戳落到地上后，就再也没有不知好歹的家伙去尝试了。

战场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此时，距离攻城开始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然而纵使士兵们已经拼尽全力，悍不畏死地以血肉之躯开辟险路，最终的结果却令人百般无奈，希古尼亚斯的防线，如同横跨在众人面前的天堑，呈现出一种牢不可破的态势，霸王的军队始终无法前进分毫。

就这样拖延着，时间也终于到了傍晚时分，交战了一整天的士兵有不少因为困顿疲乏而感到脚步虚浮难以维继，士气也逐渐低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攻城部队的指挥官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不妙，以现在的人员状态，倘若这场攻城战拖延进入到夜间，势必会变得更加艰苦，即使这是一场必然胜利的战争，但若是因此而折损掉太多兵力，且不说霸王会有多震怒，光是自己上司那里就无法交差。

而就在此时，他猛然间观察到，希古尼亚斯的西侧防御，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漏洞，把握到这一点，他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所有投石机，集中攻击西侧城墙！攻城塔、攻城梯准备，向西侧突击！“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鼓足士气，跟随着投石机抛出的呼啸的世界石块，顶起盾向着西侧城墙发起了冲击。

然而，在这一波冲击还未到达之前，城墙上的人忽然之间却是散开了。

就在城墙下的士兵们吃惊之时，“咕啊啊啊———————————”，从城墙里面却传来了一声异常高亢嘹亮的诡异尖叫。

这叫声，好似鸟，又好似鹿，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就仿佛有人在耳边咆哮，却又仿佛喃喃细语一般。这突兀的叫声如闪电般贯穿了整个战场，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声奇怪的鸣叫，好似直接出现在脑海深处那样。

悄然升起的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面城墙，笼罩了攻城塔，也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士兵。

城墙上的石灰与墙砖哗啦哗啦地直往下掉，飞灰在城头掀起了一大片惨白的尘烟。

随后，在希古尼亚斯士兵们退去的空位上，那个生物就那么出现了。

它是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帘中，仿佛恐惧的化身一般，任何人，只是看上一眼，那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便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头。

铺天盖地的灰黑色羽毛如降临的夜幕般升腾而起，在羽毛的中心，是一颗如同蛇一般，数百个车轮直径大小的眼球，在瞳孔的收缩下，仿佛要透出化为实体的光来。

随后，那翅膀只是轻轻一扇，”轰————“，战场上顿时掀起了骇人的暴风，迅速冲垮了战士们前进的步伐，将阵列变得七零八落，也将梯子上的人纷纷吹落到地面上，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又是几息过后，这诡异的存在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作为动物来说，它实在太过巨大了，仅仅一翅，就有半边城墙这么宽，更别提它飞起时翅膀带起的罡风了，此等威势，绝非凡人可以想象，也远非“怪物”一词可以形容，这个存在，简直可以说就是暴风的化身。

能够容纳这样的恐怖存在…城墙后面，到底是什么？

一时之间，由于这太过骇人的诡异景象，士兵们都愣住了，一种发自于未知与神秘的恐惧感飞速地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轰—”巨大生物降落在了城墙上，双足抓住城墙上的台面，利爪深深地扎入坚硬的花岗岩之中。

它晃了晃长有如同错综复杂的树枝般尖角的脑袋，长长的鸟喙中吐出一条和蛇一般又长又光滑的舌头来，接着又高声嚎叫了起来，“嘎啊啊啊————！！！”

这次的声音震耳欲聋，不少士兵受到声波的冲击，纷纷晕了过去。未被波及的人，在声波激起的尘埃散去后向着城墙上望去，那里出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

只见那城墙上，一个手持黄金雕铸的柳条权杖的神官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高高地矗立在了城墙的尖塔之上。他的手中怀抱一个男婴，这婴儿有着一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头顶上戴着一顶镂空雕花的银色王冠。令人诧异的是，这婴儿始终没有哭闹，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表情，平静到令人恐惧。

神官将婴儿高举向天空，口中念诵了一段在场士兵们根本无法理解的诡异语句，就如同之前那巨大生物的鸣叫声一般，即使相隔很远也依旧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段颂词结束后，神官向着天空高喊道：“以孤王之血脉，众星之魂，苍湖之祭神，先祖之圣德，祈天之救赎降临，破灭罪徒，驱逐业子！”

伴随着神官话音的落下，城墙之上，一双又一双的手臂举起了一个又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伸向天空。

手中高举着襁褓中的婴儿的女子们是这些孩子的母亲，她们眼中带着泪痕，眼神中透出对孩子无限的不舍之情。但是世事就是如此，受制于法皇的压迫，她们不得不将她们刚刚诞生不久的孩子送上这个刑场。

虽然曾经也有不少坚贞不屈的家庭尝试过反抗法皇的命令，但是下场极为惨烈，不仅是亲族遭到连坐的惩罚，这一家人，父亲被剥了皮挂在圣所的地下室里，母亲被剜去了舌头，拔掉了所有指甲，光着身子被扔进了狼群中。而且，在这个充满了狂信徒的国家里，告密时成风，街坊邻里，巷子内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甚至还有小孩组成的神卫小队，专门“审判”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大人。这其中又掺杂了多少权钱交易，多污秽不堪的人间悲剧，可谓是数不胜数。一切都在神的名义下显得那么自然。

女人们被刀架着，带着婴儿哭哭啼啼地上了城墙，丈夫们只是聚在一块儿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脚边还有几颗刚落下的头颅和满地的鲜血。

在法皇念完这段献献献祭的颂词后，女人们跪在地上，把孩子举过了头顶。

法皇面色严肃，神情庄重地开始了仪式，他用柳条上金叶子的边缘划破了怀中婴儿的手指，献血立刻涌了出来，而婴儿小小的脸上却一反常态地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详。法皇用指尖沾了血，在孩子额头上画了一个血红色的眼，随后向着落在城墙上的巨大生物高喊道：“神的使者啊！纯净灵魂的祭品为您献上，杀死我们的敌人吧！”

话音刚落，在士兵们惊恐的眼神中，城墙上墙后边的阴影里，窜出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粘稠物体来，飞速地朝着婴儿的方向掠去。

那一团又一团的粘稠物体一落在地上，就散发出一阵阵冲天而起的令人反胃的恶心臭味，使兵退避三舍。

这些东西不断地滚动跳跃着接近婴儿，在这过程中，它们那不规则的外形居然发生了变化，化作了一只又一只的漆黑恶犬形象，蠕动着，翻滚着，拖着飞溅的口水飞奔而去，在到达婴儿和母亲们身前的一瞬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整个头部化作形状诡异的两半，从嘴角一直裂开到身体的中心部分，当中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冒出一阵阵的恶心臭气，在母亲惊恐的眼神与孩子的啼哭声中，重重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求求你们了！！！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惨叫声，城墙上到处都是飞溅起的血花和残肢断臂，场面极其血腥和恶心，即使是希古尼亚斯这边的士兵，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殷红的鲜血与惨白的骨头在阵阵嘶哑的咆哮声中不断被撕开，啃碎，嚼烂，血肉之花在这宽厚的城墙上猛烈地绽放开来，与城墙之下的人间炼狱交相辉映。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男人们挣扎了几下，但根本无济于事，很轻易地就被看守的士兵镇压了，他们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远远地看着，最后沉默着低下头去，咬着牙流下悲伤的泪水。

尽管场面很残酷，但是在场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为之动容，因为他们明白，这就是教国希古尼亚斯，以教为本，顺天命，遵教喻是这个国家道德的基础，也是他们这些教徒安身立命的根本。在这个国家，国教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违抗和僭越，法皇作为国教的代表，具有凡人绝对不能反抗的地位。

即便是在国教如此高压残酷的统治压迫之下，在希古尼亚斯之中，它的狂热支持者却仍只多不少，归其原因还是因为霸王无尽的侵略和掠夺所带来的恐惧使然吧，懦弱的人们迫切需要这此次狂信者为他们站出来，抵挡霸王的军队，为他们换取生存空间，这城中的无数人，上至高官贵族，下至市井小民，都对神明的崇拜狂热不已，甚至于有人相信，霸王必将在神的愤怒之下毁灭，当然现实并非如此罢了，

在希古尼亚斯厚厚的城墙之上，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响彻的却是与之极不搭调的女人的惨叫声和婴儿的嚎啕大哭，还有血肉被拉扯开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此时的霸王军，在刚刚经历过那巨大的生物袭击，尚处于一片混乱之中，霎时间又看到如此诡异的残虐景象，将士们不禁面面相觑。

那巨大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城墙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是多么的看不明白也好，他们心中都隐隐地有了猜测，这诡异的行为，与那超乎常理的存在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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