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圣师》： 刺头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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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刺头学生

【皇天朝·浩然学府】

蝉鸣、叶响，书声朗朗。

浩然学府一间教室内，数门总教习袁夜声左手执一古籍，右手拿着教鞭负在身后。教室极大，可学生们却是座无虚席；书声琅琅，可毛笔轻扫宣纸的“沙沙”声，却还是清晰可闻。笔声混杂着教书声，让整间教室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

神州大陆，地分五域，其中又以中土板块最大，物产最丰。中土地分三国：皇天朝、太玄国与禅那国。三国国力相若，当世国主更皆为千古名君。一时间，整个中土和平安乐，百姓生活富足，呈现一派繁荣景象。

神州大陆的灵气浓郁，众生寿命偏长。黎民苍生中的佼佼者更可吞吐灵气，强化自身，而获得超凡脱俗的神力。人们称其为武人，或是修士。

而浩然学府，便是整个神州大陆，最有名的修士学院。

“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讲者虽已成名多年，可他修为高深，驻颜有术，看上去仍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席白布袍虽是简朴，可胜在朴素干净，让他那张耐看的面孔显得越加清秀。他身为数部总教习，每月有一次大课，要为数部考校前二百的学生讲解术数学问。

正在这时，一曲《高山流水》，却在袁夜声心头响起。袁夜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胡闹”，正欲继续教书，可心头琴音却是越来越响，刚开始是《高山流水》，再后来便是宫商角徵羽一顿乱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震耳欲聋，尖锐刺耳。

琴音在袁夜声心头弹个震天响，可在座的学生们可听不到，他们只见到正在教书的总教习突然没了声，捂着耳朵嘟嘟囔囔的，像是在骂着什么。

“这课没法上了！”袁夜声暗骂一声，向学生们道，“诸君先自习，在下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留下在座的二百学生面面相觑，不知教习这无名火究竟因何而起。

袁夜声出了教室，转身上山，奔向山上一处小亭。琴音不歇，惹得他心头烦躁，拳头的骨节握得嘎吱作响。

离亭越近，琴音越趋平和悠然，杂乱的琴音重新转向一曲《高山流水》，让听者满腔的怒火渐渐平息。

袁夜声进入亭内。只见亭中，一白衣女子倚柱而坐，飘然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她膝上横一古琴，快手连弹，可空中却不闻琴音。渺渺琴音，只在袁夜声的心头响起。

袁夜声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琴音，他没开口问女子为何叫他，因为他很清楚女子的规矩：一曲未完，就算天塌下来，也休想让她分神半分。

“琴音传千古，礼乐安晏宁。古木虽无弦，撩拨茫茫心。”

女子唇角轻起，心中琴音，口中诗声，共同营造出一副清净悠然的淡泊景象。随着最后一道颤音在空中飘散，女子一曲终于弹完。她缓缓起身，一边在身旁的铜盆中清洗着双手，一边开口道：“好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个头啊！”袁夜声无奈道，“短短七天，我一节大课，四节小班。哪一节我完完整整的上完过，哪一节你没有把我中途叫出来。乐无弦，你堂堂乐门总教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像个小孩。有这个时间你备备课不好吗？”

乐无弦轻笑一声，道：“哎~好友这可冤枉了我。你看我把你叫出来，哪一次不是和你说正事？”

袁夜声道：“但你明明可以在我下课后说。我承认七天前骗你有学生找你，实际是把你支开，把夫子从禅那带给你的土特产婆罗饼全吃完是我不对。但你这么报复我就不会觉得学生们很无辜吗？”

听到这话，乐无弦脸色一寒，一张俏脸，冷得像九月寒霜：“饼是你吃的？”

“额……”袁夜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乐无弦脸色更冷，道：“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吃的。你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叫你出来，只是因为最近课排得太少，我很闲，有些无聊。”

“你想打架吗？”

袁夜声轻咳一声，道：“那算我们扯平，说吧，找我什么事。”

乐无弦收起玩心，道：“两件事，第一件，金燕开这个学生你知道吧。”

袁夜声翻了个白眼，道：“废话，那是我小班的学生。”

乐无弦道：“今晚亥时，你去西城区的鸿彩赌坊，能看见一个大大的“惊喜”。”

听到这话，袁夜声眉头微皱，道：“你的意思，是她这些天混迹赌场。”

“不止，”乐无弦轻叹道，“她不光混迹赌场，还欠了人家赌坊一屁股债，更麻烦的是，她自己居然还没意识到，她如果再欠下去，依照律法，就必须向赌场签卖身契了。女孩子向赌场签卖身契会有什么后果，我想我不用多说，就算他们顾忌着我浩然学府，不敢真对她怎么样，可这名声传出去，总归是对那丫头不利。”

袁夜声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苦恼地道：“我记得礼门的课程里，有教过我皇天朝律法。”

乐无弦道：“那丫头除了你数部的课程以外，基本上全都逃掉了。”

袁夜声苦笑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乐无弦低头，苦恼地拨着琴弦，道：“这贼丫头机敏得紧，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袁夜声道：“抱歉，不该怪你，那是我的学生，是我对她关注的不够。今晚我去会解决这件事。还有第二件呢？”

乐无弦道：“叶流樱也是你的学生对吧。这段时间，别让她离开你的感知范围。”

“怎么了？”

“红花贼。”

听到“红花贼”三字，袁夜声眼神一厉，杀机顿生，怒道：“好大的狗胆。”

红花贼，是在皇天朝犯案数年的采花大盗。因其修为高深，轻功高绝，再加上神出鬼没，犯案地点不一，让官府近年来虽是有心抓贼，可却屡屡失手，让这淫贼逃出生天。红花贼犯案专挑未经人事的处子下手，玩弄过后，便将那无辜女子残忍杀害，犯案之前，更会先给受害人寄一朵红花，作为犯罪预告，而红花送到后七天，这世间往往便要多一具女尸。

袁夜声冷笑一声，道：“敢对我的学生下手，这贼人真自信。”

乐无弦道：“我相信你能对付红花贼，可问题不是那贼人，而是你的学生叶流樱。”

“嗯？”

乐无弦道：“她收到红花贼的红花后怒不可遏，誓要亲手斩下那淫贼的狗头。”

袁夜声道：“那很好啊！”

乐无弦道：“可她好像比红花贼还要自信，似乎打算独自处理这件事，谁也不告诉，要不是我在偷窥时偶然看见了那朵红花……”

袁夜声冷冷地看着乐无弦，道：“等等，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严重违反师德的话。”

乐无弦清冷地道：“你听错了，一会儿你还要回去上课，别在这无所谓的地方纠结，浪费时间。”

袁夜声道：“所以说，把我叫出来耽误我上课的人到底是谁啊！”

乐无弦道：“总之，我认为让小姑娘独自面对一下危险是好事，一来能锻炼一下她的本领，二来也能挫挫她的锐气，让她别那么自视甚高。但她现在碰上红花贼绝对稳死的，所以麻烦你干脆照她的意思，先让她独自面对一下，等她招架不住了，再由你来诛杀那淫贼。”

袁夜声道：“放心，我有分寸。”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红花贼的话，还有几天时间，今天晚上，先去把金燕开那个丫头处理了吧。”

第二章 不学无术

夜深了，天暗了。忙了一天，都该回家睡觉了。

作为皇天朝首都，天京虽是繁华，可入了夜，总归还是有点儿冷清，稀稀疏疏的灯光烛火，零星的点缀在城中，为这古城平添一份朦胧。

可有一城区例外，西城区。

白天的西城区是死气沉沉的世界，夜晚的西城区却是灯火辉煌，热闹的好似白昼。

论繁华，这天下还没哪里，能比得过西城区的夜市。

餐馆、酒楼、赌场、妓院、画舫……无数的人流连在西城区的各色娱乐中，颠倒了白昼，忘却了时间，就连浩然学府的学生也不例外。

鸿彩赌坊内，一名绿衣少女兴奋地满面红光，在连输二十三把之后，她终于时来运转，赢了十两银子。

少女年岁约莫十八，正是青春年华，唇红、齿白、目明、发乌。头上戴着个翡翠簪，左手手腕上挂一串玛瑙串。看起来明媚动人，活泼可爱。只是如今混迹在男人堆里，和三五糙汉一同摇骰子，搏银钱，让这场景看起来说不出的违和。

“金银还复来，鸿运当头彩。桌上纵捭阖，盅开搏万财。”

数部高足金燕开吟着诗词课上，教习让他们给自己写的自白诗，似乎为自己的好运而洋洋得意。

“好一句盅开搏万财，不知姑娘，这些银子，你是下注还是还债。”

“这嘛……”金燕开转了转眼珠，心想，“连输那么多场，现在终于时来运转，这可是老天爷要给我翻盘的机会，不取，可是会遭天谴的。”

心中主意打定，金燕开摘下玛瑙串，道：“连这个一起，押十八，赔率最大，一把翻盘。”

“好！”看到肥羊上钩，为了浩然学府的学生而专门出动的赌场老板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笑道，“各位，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咱家这就开始啦。”

吴先生说罢，拿起骰盅，掷向半空，骰盅在天上划了两个圆，又被他凌空接住。他有意卖弄，骰子撞击在竹筒上，发出清脆的“嘎得儿”声。

“着！”骰盅在半空中飞了半晌后，吴先生把它重重往桌上一扣，并不忙着开盅，反而是故意吊着大家伙的胃口。众赌徒早就赌红了眼，一个个纷纷低吼着“大大大”、“小小小”，金燕开也不例外。

“老天爷保佑，输了今晚上可就真的玩不了了！”想到这儿，金燕开心中似是平生一股杀气，大吼道：“十八、十八、十八。”

吴先生狡猾一笑，道：“开盅！”

“啥？三个一？”金燕开傻眼了，“怎么可能，这下输到姥姥家了。”

吴先生看出金燕开赔光了本，蛊惑道：“姑娘，要不您在借点，再玩两把！”

金燕开苦笑着回应道：“多谢吴先生美意，但今天就先不了。”

口袋内已无银钱，金燕开纵然仍贪恋赌桌上的热闹与风光，却也不得不黯然退场。可正当她收拾好行李，打算回学府时，吴先生却突然开口道：“哎！姑娘，你不能走。”

金燕开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吴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吴先生搓了搓手，谄笑道：“那个，关于客官你欠的银子……”

金燕开笑了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道：“和往常一样，先欠着，明天我再拿银子来，姑娘我这几天犯小人，不吉利，明天一定能一举翻盘。”

吴先生佯装为难，道：“哎！姑娘，您欠的太多了，恐怕不能再欠了。”

“那好吧！我明天来的时候先还一些。”金燕开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道，“吴先生，明天见。”

吴先生道：“姑娘，恐怕你今天就得还一部分，这是赌场的规矩，白纸黑字写着的，你别见怪！”

“可我现在没有钱啊！”

“这你别担心，您告小的一个地址，我们自己去取就是。”

金燕开无奈道：“好吧，我欠了多少？”

吴先生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金燕开皱眉道：“三百两，居然这么多！也罢，吴先生你派个人，到浩然学府找一个叫叶流樱的人，她是我同窗，更是室友，她知道我的钱一般都放在哪儿？”

吴先生摇了摇头，道：“是三万两。”

一言出，金燕开顿时气急，道：“什么？吴先生，你在开玩笑吗？三万两都能买套宅院了！我自认术数不差，你可别蒙我。”

“我们哪敢蒙浩然学府的高足，你看这是你欠账的账本，一条一条，记得清清楚楚。”

金燕开接过账本，一页一页的翻着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面色越是苍白。她五部相关课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唯有数部的课上的认认真真，一板一眼，也因此够资格进袁夜声那三十人左右的小班，所以她自然可以看出，这些账目是没错的。

“等一下，这个利息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

吴先生笑道：“你管赌场借的钱，每欠一天，就要额外多交几两银子，身为学府高足，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金燕开只感觉眼前发蒙，她突然想起来，当年老袁曾提过这劳什子利息，只是她嫌弃这个话题太俗，那节课直接睡了过去。

吴先生笑道：“怎么样，姑娘，这算的没错吧！”

金燕开道：“没错！”

“那姑娘还债吧！”

金燕开小声嘟囔道：“我还不起。”

“什么？”

“我还不起！”金燕开大声叫道，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姑娘还不起，那便签下这个吧。”

“这是？”金燕开从吴先生手中接过一张纸，纸上卖身契三个大字刺得双目生疼。她当即大怒，大声喝道：“你竟敢让我签卖身契。”

吴先生道：“皇天朝律令，百姓个人若欠万两以上，而无力偿还者，需卖身债主为奴，直至债务还清为止。”

金燕开当即大喝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法律！”

“皇天律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我把这账本官府，他们照样会判你签下卖身契，卖身为奴。连这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浩然学府的学生。”

金燕开俏脸一红，律法课她嫌教习讲的无聊，也翘掉了。

“姑娘放心，你是浩然学府高足，我们可不敢对你无礼，不过这张卖身契也只有送到学府或者姑娘家中，让你家大人来商量一下这些债务该怎么办了。”

一听这话，金燕开心中慌乱，立马乱了方寸，忙道：“不要，你要如何都好。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正在金燕开方寸大乱间，一道清风吹入赌场，朗朗诗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书山道远叹孤颦，桃李莘莘只一麟。学海无涯多歧路，青灯一盏照迷津。”

听到诗声，金燕开脑袋一空，大叫一声：“惨！”说罢，只见她脚边泛起点点碧波，身形一转，整个人快如一道闪电，便欲朝着大门冲过去。

她快，有人更快。一道白衣身影，好似鬼魅，在金燕开转身一瞬便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金燕开心里一惊，碧波步在地上一踏，整个人立马倒飞丈余。

“打算逃哪里去？”

金燕开刚欲遁逃，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只感到后衣领一紧，便被人抓住衣裳提了起来。

“哎，别这么抓我，我不是猫。”

袁夜声冷哼一声，冷笑道：“混迹赌场，欠人家一屁股债，现在都弄到被逼着签卖身契的地步了。金燕开，你很好啊！”

金燕开在半空中一边踢腿挣扎，一边哀求道：“老袁，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先放我下来。”

袁夜声道：“你该叫我教习，或者先生。”

赌场内无论赌徒，还是打手，都被袁夜声那如鬼似魅的速度骇得失了声。在场有不少人都是修士，可他们闯荡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有人出手能如此迅速，毫无征兆。

人群中到底是有人见多识广，一位赌客见到他，当即叫道：“袁夜声，他是无涯策师袁夜声。”

“浩然学院数门总教习！六位总教习中的最强者！”

“我皇天朝五大支柱之一的那个？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这儿？”

金燕开听到赌客们的议论，心中也是惊讶万分，回头对袁夜声道：“老袁，你这么牛逼吗？”

袁夜声放下她，赏了她一个脑瓜崩，道：“女孩子说话别这么粗，另外，你真是我的学生吗？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一头雾水。”

金燕开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多言。

吴先生额头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道：“不知袁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只是袁大人的高足在小的这儿欠下了点儿白银，陛下曾言“无论何人触犯法令，一律一视同仁，按律论处”。您看……”

袁夜声道：“尊驾放心，浩然学院不是不讲道理的组织，在下为人也一向是亲和好说话，贵赌场的规矩，在下自会尊重。”

吴先生闻言，心底大石刚要放下，却听到袁夜声道：“弟子怎么输掉的，做师傅的便怎么给她赢回来，先生，开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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