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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灵魂深处地呐喊
寒夜。
狂风肆虐的无名山巅上,一老一少相隔几尺许,矗立于凛冽刺骨的寒风中。
老者。古稀之年容,青衣银发,骨瘦嶙峋,佝偻单薄身躯在这狂风肆掠中却好似扎了根,如老僧入定般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少女。寒风吹拂着紫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妙曼身躯,及腰的青丝随风摇曳,说不尽的狂野妩媚。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不远处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嘴角不经意间早已爬上了丝丝笑意。
啪。
突兀间。
洁白如玉的额头传来一丝冰凉,将少女凝视的目光拉扯出那佝偻身影。疑惑的抬起头,望着了无尽头的茫茫夜色,喃喃道:“下雨了”?摇了摇头却感觉到那一丝冰凉在正顺着自己精致的小脸在慢悠悠地游荡,少女不禁莞尔一笑,心中的烦虑不由得去了几分。
轰!
正当少女目不转晴地盯小水珠即将落地时。一声巨响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瞬间震撼寰宇,响彻云霄,声势浩荡之极就连苍茫大地也微微一颤,却又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顷刻间便烟消云散、风平浪静。
少女脸色骤变,飞速抬头望向虚空,想看个究竟,可目光所及皆茫茫夜色,并无异样。
一声闷哼,光滑玉润的脸蛋瞬间有些苍白,紧皱的黛眉可见少女此刻并不好受,耳边烦闷的嗡鸣不断袭扰着心神,美眸中闪过一丝忌惮,更多的却是疑惑。强行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烦躁与不安,将目光移至不远处依旧如故不为所动的身影,秀眉皱得更深了!
“咔”
天空中再次传出一声恰似折断一根树枝所发出的脆响,清晰地钻入少女的耳里。
愣了愣,回神却发现老者已然回头,饱经风霜的憔悴面容掩盖不住丝丝喜意,不顾以已被寒风吹散的满头银发,只是凝神注视着自己。
渐渐的。
老者眼眸忽兀间变得深邃无比宛如虚空的星河,浩瀚无垠,幽光流离,虚无缥缈,灿烂莫幻。引人入胜使人流连忘返;摄人心魂渐渐迷失于此。
少女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烈,那同宗一源的气息令她心生警惕。
一丝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迫使她转移了注意力,撇了眼天际,然而却发现原本阴沉夜空的某一处,竟断断续续流露出些许白芒闪烁,虽然一闪即逝却格外妖艳。
少女光洁的额头都快皱出水来,却在刹那间舒展开来。
她明白了!
她笑了。
狂风停了。
寒晚更静了。
“三千年了。”许久,少女望着不远处清瘦的脸庞,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不禁感慨,忍不住地质问:“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苍白无力的声音没有质问应有的愤怒,而是泪眼婆娑地乞求。
不动于衷、幽然寂静,算是回应吧!
此时。
梦也醒了。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再叫我一声小珊儿。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吗?”空灵般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情绪。只是一双通红的美眸含着点点紫色泪花,贪婪而渴望盯着老者。
或许是有愧吧。
老者脸上不可思议地流露出几分不知是迷茫还是回忆,眼眸中的杀意悄然散去,喃喃道:“珊儿?小珊儿……”
“从今天起,你就叫岳灵珊。呵呵,小珊儿以后可要乖乖地哦。”一个精雕玉琢的紫衣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双乌黑明亮的小眼珠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温儒尔雅青衣中年人。千百年前的一幕似云雾地闪现在脑海里,朦朦胧胧瞧不清晰却又挥之不去。
见状,少女笑了。
“小珊儿舍不得你,不要离开小珊儿好不好?”吐气如兰,妩媚声声。紫衣飘飘,青丝飞舞,玲珑玉立,皓齿轻咬红唇,满脸幽怨的望着老者,通红的美眸中泛起丝丝紫雾,如灵蛇蠕动般向老者游去,沁入老者体内,直逼老者元神。
“爹爹。珊儿这招‘苍松迎客’舞的可好?”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身着翠绿衣裙舞了招剑法,脆生生地向一青衣中年人邀功获赞赏呐。
老者似乎在遥远的回忆中迷失了自我。呆若木鸡,两眼无神地矗立着,不住的喃喃自语:“小珊儿,你是小珊儿……”
少女见此不由得笑了。
一丝狡黠、三分娇怒、七分自喜,却怎么样也藏不住那心中那莫名的伤楚。
一声娇哼,少女双足缓缓离地,悬浮于地面三寸上。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紫雾围绕着少女,继而又像巨蟒般游向老者,如捕杀猎物似的将老者缠绕。
在这苍茫夜色中,一团紫雾悬于直入云霄的山巅之上,宛如九天之上的皓月当空。霏雾弥漫,紫芒流连,飘渺无垠如诗如画。
老者神识虚空海内,原本位于方圆百丈中心的险峻孤峰已被紫雾缠绕吞噬。老者神识体与本尊无异:身躯佝偻嶙峋、神情恍惚木然、双眼迷茫呆滞的悬立于被缠绕的山巅上。
“咯咯,小珊儿舍不得你,不要离开小珊儿好不好?”少女银铃般的悦耳话音忽远忽近,却又络绎不绝。声音听似宛转悠扬,妩媚撩人,余音袅袅,恰似林濑泉韵,仿若天外之音。但却聚音凝型,化作斗大血字,字字相扣成链。透过紫雾,狠狠地抽向老者,像通红的铁烙般深深地烙在肌肤上、刻在骨骼中,让他永远永远地记住:她是小珊儿!而小珊儿则是他的主人!
紫雾化作巨蟒,缠绕而上。双腿、身躯,只剩下头颅还在迷茫恍惚中。紫莽慢悠悠地抬起高傲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嘶嘶作响,猛然间咬向老者,企图一鼓作气直接吞噬。
此时,不远处的紫雾快速凝聚,少女优雅而妩媚的款款而出,风情万种却又幽怨不已的看了看已被紫莽缠绕吞噬的老者神识。娇哼一声,霸气悠然的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的听小珊儿的话吧,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因为,我是小珊儿!”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抹绿芒从已被吞噬的老者神识体内迸裂而出瞬间冲破重重紫雾,化作一少女:翠绿衣裙,头束双鬓,光着玉脚,亭亭玉立地悬于虚空,与紫衣少女神识体遥遥相视,傲然冷笑道:“你也配?!”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却充满着讥讽与鄙夷。
紫衣少女大惊之下,怒从心生,正欲催动神识一并吞噬时,却见缠绕着老者神识体的紫雾忽然间剧烈震动,娇喝一声“不好”立马斩断与缠绕着老者神识体紫雾的联系,转身便想离去。
可惜,时不待人。
一股摧天毁地的杀意与威严气势伴随着束束青光剑芒无意识地自老者神识体内迸发而出,瞬间震散并碾灭缠绕自身的紫雾,凌厉的青光剑芒以迅雷之速携着雷霆怒火瞬间碾过二女,宛如绚烂幽火般充斥于这方圆百丈的神识虚空海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神识小世界边缘处。
紫衣少女咳咳数声,双手向后艰难撑地借力坐直了已然重伤的身子,无视四周泛着幽幽青芒如梦幻乐园般的炫丽景色。
脸色苍白地盯着尾随而来绿衣少女,不似自己般被青光剑芒重重地击落坠地,而是闲庭信步般视凌厉剑芒如无物的飘然而落。
与自己相隔四五步,脆生生的站立于那,闪烁的青芒仿佛是为她披上了青纱,若隐若现、朦胧优雅恍若画中仙子。
四目相视,浓浓的不甘、不知所云的疑惑及毫不掩饰的恨意遇上平静如水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质问道:“为什么?”
苍白无力却没了那一丝乞求。
“因为,你不是。”平淡的语气诉说着平凡的事。
不过,也好比寂静无声。
“是吗?”倔强自傲还是叹息失落?
虚空四周,唯有青芒闪烁迷离,不知何意?
“小珊儿?”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可置信却又期待无比。
老者恢复意识之后凌空而来落于绿衣少女旁,神色意外地上下打量着少女,含糊不清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是你吗?我的小珊儿?”
那瘦骨嶙峋的枯黄手掌已然情不自禁地伸向少女那小脑袋,想抚摸她的脸庞,却又怕这是一个梦,是一个幻影,生怕轻轻地一碰触便破碎了。不由得停滞在空中不知所措。此时的他已然没了刚才神识即将清醒时无意识迸发出的那一丝滔天杀意和威严气势,活脱脱的一平凡老农见到了远游归来的子女,宠溺与期待,更是盼望着那一声脆生生的‘父亲’。
这一切落入紫衣少女眼中,似乎再也无力支撑着自己,一声嘭响便再次躺与地上,生无可恋地望着那闪烁着幽幽青光剑芒的虚空,那一刻她竟然生出一奇妙的幻想:此时,外面的夜空是怎样的景色,应该很美吧?!
绿衣少女疑惑地转过小脑袋,乌黑亮丽的眼珠子倒映出老者满怀期待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甚是滑稽。少女不禁噗嗤一笑,只觉得这老者此时的举止如猴儿一般,滑稽可爱惹人喜,白皙红润的小脸上不由得笑意连连。
她这一笑,似春风拂面般将老者那暗淡无光的消瘦脸庞好像给种上了花儿、抹上了蜜一样,幸福美满的笑了,笑眯了眼、笑咧了嘴。
绿衣少女看了眼躺于地上的紫衣少,她好像沉迷于这方小世界内,痴迷于这青芒闪烁着的美轮美奂却是杀机四伏的这方小世界内。就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对于刚刚老者那滑稽可笑的举止、痴痴傻笑的神态浑然不知。转而望向老者,虽不忍心打扰沉浸在幸福中的他,但还是将心中的疑惑礼貌性的问了出来:“您是?”轻声细语、吐气如兰似甘甜泉水般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可这入了老者耳里,却似噩耗般传来。幸福灿烂的笑容霎那间凝固了。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失了神!就像被人生生抽取了灵魂一般!
就在此时。那个似乎真的迷醉于看似美妙的虚空的紫衣少女突然笑了,咯咯咯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犹如风吹风铃般清脆动听。
绿衣少女轻皱蛾眉,她不明白紫衣少女怎么在自己的询问后突兀地笑了,是嘲笑自己没礼貌还是自己在呵呵傻笑?
回头却发现紫衣少女正趁着老者失神的这一瞬间,早已硬撑起身子,泛起丝丝缕缕紫雾环绕身子,一口气冲出了老者的神识海,只留下一连串银铃笑声。
绿衣少女娇哼一声,玲珑剔透的精致玉足轻轻点地,如蝴蝶飞舞般飞掠而去。她可没忘,刚刚那个紫衣妖女冒充她来着,绝不可能放过她,非得好好地教训教训她不可!
山巅。
寂静无声唯有霏雾弥漫紫芒闪烁。
突兀间,紫雾中穿出一声娇喝,眼见那原本浓郁霏雾正飞速稀薄,霎那间只剩下丝丝缕缕游荡。
紫雾莫名没了。
露出了一老一少,两两相对,四目无言。
紫衣少女缓缓落地,玉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团浊气,顷刻间便飘散不见,俊俏小巧的脸蛋渐渐红润,美丽动人的眼睛对着老者媚然一笑。一双芊芊玉手于胸前飞速划圆结印,指尖所过紫芒流动、消失。
眨眼间,紫印成。
无形无迹隐于虚空。
“我不配?”
“呵呵!”
妩媚如水的眼眸杀意弥漫,俊俏小脸寒意笼罩。
一滴金光灿灿的血液悄无声息地从少女眉间缓缓凝出,继而飘向虚印,融入其中。金液所过之处,虚空泛起阵阵涟漪。以至于紫衣少女渐渐红润的俏脸再度苍白,可想想刚才的一幕幕,不由得再度凝聚出一滴金血液融入虚印中,只为一击必杀。
时光看似缓慢,实乃弹指一瞬间。
老者眉间绿芒一闪,绿衣少女聚灵魂凝真身悬立虚空。她好奇,渴望地看着一切。壮丽的大好河山、朦胧的儿女情长、向往的执剑江湖。
可等待着她的是紫衣少女那怨恨的眼神、诡异渗人的笑容及死神的招唤。
两人之间,绿衣少女身前。
虚空突兀一阵动荡,斗大的圆印虚现:紫芒作边流光溢彩、金液化物古老神秘、霏雾袅袅悠然怡神、幽光闪烁引人入胜。这是一件艺术:美轮美奂,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精雕玉琢。
仿佛有了魔力一般吸引着绿衣少女注目观摩,身子不知觉地缓缓向圆印飘去,似乎是想抚摸并占为己有。
尽管绿衣少女小脸上不断浮现挣扎恍惶之意,浑身上下也散发出道道绿芒环绕其身,但这一切可能应该或许是因为生怕自己的鲁莽举止从而导致一件世间罕见的艺术品破碎泯灭,可又抵挡不住内心深处想一探究竟的好奇与迫不及待想占为己有的猎奇心态,唯有自己小心翼翼的接近方是正道。所以才有了挣扎恍惚之意与道道绿芒护身。
见此,
紫衣少女笑了,原本寒意笼罩的玉脸如春风拂面般笑了。带着祝福的笑容望着被斗大的圆印挡着的绿衣少女,祝福着她,宛如祝福着从小玩到大的同伴找到了幸福的归宿,衷心的祝福着她。
既是衷心的祝福那怎能不送份得体的贺礼呀。
不顾及苍白的脸色,再度凝聚出几滴金色血液融入圆印中。在那刹那间紫衣少女娇躯甚至看上去一些朦胧虚幻的错觉。
或许是最衷心的祝福与贺礼给了绿衣少女极大的鼓励,不知不觉中已然快要进入了圆印中。或许现在绿衣少女此刻一定很兴奋吧!
今夜。
无名山巅,
却注定无眠!
老者。
苦苦等待了三千年,只为等待今夜。
可就离那一步之间时,自己却像是做了一个梦似的。梦回了过去,梦到了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她,久别的笑容、喜悦等等涌上心头,只盼着甚至是奢望着那一声“爹爹”。
可惜。
下一刻梦却碎了。
愣了。
失神了!
不过,还好。
只是失望并非绝望,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或许应该只是她一时忘了而已。
两千年的风雨坎坷、三千年的寂寞等待及遥远的那一世早已练就了一颗不平凡的心的他不会去感慨人生的离奇曲折,因为他早已忘却了自己的人生。
可现在他却在回味着人生,今生也好前世也罢,一幕幕生离死别、尔虞我诈早已烟消云散随风逝去,只留下那身着翠绿衣裙的身影挥之不去。
或许吧,她才是自己真正的精神支柱吧!
正当老者回神之后施施然的回味着那唯一可以回味的人生光阴时,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内,依稀辨认:“爹爹,救——救救——珊儿。”
”尔敢!“
一声低喝,欣喜之外充满愤怒与杀意,还有一丝丝极难察觉的慌恐。那一袭即将逝去的翠绿倩影可是他此生唯一的精神寄托。
绝不允许!
一个将死之人再次毁了他!
老者对于不远处亭亭玉立、笑意盎然却又狂野妩媚的紫衣少女视若无睹。古井无波的眼眸变得通红瞪大死死地盯着虚空之中的圆印,佝偻单薄的身躯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瘦骨嶙峋的右臂突然弯曲收缩、继而猛然上斜直刺,手掌竖立、三指而并豁然直刺虚空圆印。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因年迈体弱而迟滞。
手指刺出那一刹那间,一道银光剑芒脱指而出,银芒闪烁柔和圣洁。却在那一瞬间,四周虚空瞬间扭曲传出阵阵音爆之声,啪啪作响。
与此同时。老者身躯顺势向前倾斜,缓缓踏出左脚,脚掌轻轻落地,“咔、咔、咔……”原本耸立云端的险峻孤峰竟自老者足下裂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顷刻间便贯穿整个山体,并且极速向下蔓延,山体崩裂碎石滚动的轰隆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这并不能左右老者的目光与动作。但却能将紫衣少女看似强大的心灵轰然震碎。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个人,在自己朦胧不懂的年龄给了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宠溺的眼神、和蔼的笑容、无微的照顾,那是父亲般的关怀。
可是,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如山的父爱便不存在了。冷漠的脸,冰冷无情的目光渐渐隔阂了二人。尽管自己努力地想去挽回,却也于事无补。
今夜。
多少年没有理会过自己的老者将自己带到了这。还以为是老者顿悟了,心回意转了。可谁知,等来的却是死亡的召唤。
“为什么?”
像是在询问他人,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空洞无神的眸子似在仰望着星空,可目光定格却是虚印中的倩影。
玲珑的娇躯被禁锢在这一脚震碎的虚空中动弹不得。脚下万丈孤峰被一分为二,一道裂缝深不见底,黑暗、阴森,本应让人胆寒,但却隐约之间从深处传出丝丝缕缕令少女颇感亲切的气息。
“呼~~”
一阵寒风吹过,带走了“轰隆”“噼啪”的山体崩裂、虚空破碎声音。留下一道银光剑芒还在缓慢的朝着虚印游去,还有这寂静无声的夜。
银光剑芒很慢。三丈之余的距离可足足有了炷香工夫才堪堪碰触到虚印。
老者虽急却也任由之。也只能满怀期待的望着虚印中的倩影。
银光剑芒渐渐融入到虚印中,却也只带起了阵阵涟漪,便没了下文。
老者目睹着这一切,也不恼怒,反而颇为惊讶地看向越发朦胧虚幻的紫衣少女。
继而摇了摇头,似回忆的喃喃自语“为什么?”
回忆是件痛苦的事,因为你会想起那些你不想想起的会令你痛苦事。
许久。
“因为~~你不是她。”
是回味。也是答案。
是敷衍?也是答案!
或许是裂缝深处传出愈来愈强烈的亲切气息让紫衣少女动容,不在凝望着那一袭仿佛被固定的倩影,转而看向裂缝深处。亲切的气息中带着丝丝对她而言那是微弱的威严气势。继而再看向那流露出些许白芒的天际,在万里朦胧的夜色中格外耀眼。
许久。
“那她呐?”
声色柔美却是在嘲笑。
婀娜多姿的娇躯朦胧虚浮,缕缕紫雾弥漫环绕,宛如一袭紫纱遮曳。
这一切是多么的高贵与冷艳!
说来也怪。
往常狂风肆掠的山巅今晚却格外的寂静。
静得令人压抑。
偶尔一阵寒风拂过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人世间有那么一句话:平时与你越亲近的人,在你越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在你背后捅刀子。
于是乎。
当那股亲切的气息愈发强烈到鼎盛时,紫衣少女笑了。
她望着老者。
看着老者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得苍白。
她笑了。
笑,
只是笑。
苍白的脸,苦涩的笑!
不对?!
依稀薄雾笼罩着她,看不出!
虽然依稀紫雾笼罩着她,但老者还是感觉到了她在笑。
不由得自己也笑了。
却是苦涩的。
“你会后悔的……”
空灵声幽幽传出,却戛然而止。
一道丈许黑影猛然间从裂缝深处急速窜出,一头扎进笼罩着紫衣少女的霏雾之中。
见此。
老者神情一肃。手掌于翻转瞬间,已然凝聚出几滴殷红血液悬浮于手心。手掌再度旋转,顺势推向不远的朦胧霏雾处。
今夜。
万里虚空灰暗无垠,唯有一轮圆印遥挂山巅,流离着各色微弱光芒,一抹淡绿光影若隐若现、似聚似离。
几滴毫不起眼的殷红血珠从下方划过,奔向它的巅峰。那团包裹着初升的新阳的朝霞,将会是它的巅峰,也是它的归宿。
老者笑了。
尽管满脸皱纹再加上略显苍白的脸色,笑起来很难看,但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阻挡不了宠溺的冲动,满是柔情地望向那虚印中的那抹倩影。
殷红血珠融入了朦胧的霏雾中,恰如一把锁匙已经插在了一扇通往幸福道路的大门上,只需咔嚓一声,门便开了。
愧疚与补偿。
老者现在唯一的想法。
看着不远处的倩影,想到了前世亏欠与以后的弥补。
一声龙吟轻啸,老者笑的更难看了。
幸福向他招手了。
原本笼罩着紫衣少女的紫雾已被震散冲淡。露出两条数十丈之长的五爪神龙盘桓对视,一黑一白的躯体极为耀眼夺目。除却龙角晶莹剔透,金芒闪烁外,可谓是泾渭分明。
两条神龙神采奕奕,威武不凡。身躯不断腾移翻转,嘴角中的嘶吼声低沉连绵。却是在争夺着一颗珠子,一颗紫芒内敛却异常醒目的珠子。
“双龙戏珠”
说是争夺珠子却又只是围绕着珠子三丈外嘶吼翻转。
是畏惧与忌惮可又恨不得吞噬它,但如若不是畏惧,老者又为何会撇下他心中的倩影反而神色阴沉的盯着这颗珠子。
阴沉。
老者。
死死地盯着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似火山喷发前的涌动然却多了几丝深海之渊的寂静。
珠子。
紫色的珠子,紫芒内敛却闪烁流动。
他很熟悉。
熟悉这颗珠子,熟悉这两条特别的神龙。但这颗珠子似乎熟悉得有点过了。
“你会后悔的”
老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那句话。
莫名的有了一丝心慌。
因为一双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他。
是一双美眸,灵动而妩媚,但那毫不掩饰的戏谑之色却是在嘲笑。
嘲笑?!
阴沉。
死死地盯着珠子,或者说是那双美眸。
好一个将计就计。
老者暴怒然则神色安然。
干枯的手掌翻转前推。数滴殷红血珠飞速被打入紫珠内。
刹时间。
金芒暴涨,紫芒闪烁。原本两条尚有一丝畏惧的神龙却是瞬间红了眼。猛然间爆出力量,不约而同地冲向紫珠,双双咬住了珠子。只听觉“咔嚓”声响,只见两条神龙怒目圆睁,四额交错,死死地咬住珠子,八颗獠牙早已扎破了珠子,深深地嵌入了珠子里。
两条五爪神龙因头颅撕咬着珠子,所以身躯在不断地起伏摆动,龙尾巴也随着身躯的摆动而不断地抽打?
嗯……是抽打,肯定是抽打!
嗯,龙尾巴在随着身躯的摆动而不断地抽打着四周、抽打着四周空气。
噼里啪啦地不停!
老者依旧笑地很难看。嗯,不止。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笑比之先前好像更难看了。
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一声龙吟从被困的紫珠内暴喝而生,震耳欲聋。
震得两条的神龙瞬间如死狗般一动不动,被定住了格。
震得老者脸上的皱纹撕裂了他的嘴,只能说是惨绝人寰。
或许还不够。
金芒。
刺眼的金芒。
似乎是响彻云霄的龙吟震碎了紫珠,一束束金芒从裂缝中溜了出来,行动缓慢却又透露出一丝俏皮与睿智,刺眼的光芒一闪一闪地引人注目却在悄无声息之间早已偷偷地连成一片。
一片接一片。
顷刻间。
金芒万丈。
耀眼的金芒刺进老者那饱尽风霜的眼眸。没有春风拂面的柔和暖意,却是冰霜浸骨时的寒冷令人簌簌发抖。
老者,
那佝偻的身躯在簌簌发抖。
干枯的手掌紧紧地握着。他想平复自己,可他平复不了。
千百年的事就差一步。
兴奋,
异常的兴奋。
然则,
兴奋之余心却是愈发的慌了。
脑海中莫名的闪现出紫衣少女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眼眸、她说过的话。
她说过的话?
她说的话?
她说,
“你会后悔的!…………”
…………
‘后悔?’
许久。
老者嗤然一笑,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
他会后悔吗?
换种说法,
他有机会后悔吗?
以他的实力、他的势力。
“后悔,“
笑话尔。
紧握着的拳头在嗤笑之间已然舒展开来。
神色自若的看着两条被定格了的神龙淋浴着金芒,然而被金芒缓慢漫过的身躯不断地闪烁着幽光。黝黑身躯幽光粼粼,咋一看,恰似那九天之上的绚烂星空。
可就在下一秒。
庞大的身躯在幽光闪烁之间化作灰烬,只余下长长的龙脊骨。然而粼粼幽光入饿虎扑食般附在龙骨上。幽光闪烁如星辰越发炫丽,却是在吸食着神龙的骨髓精华。
老者,泰若安然的看着这一切,饱经沧桑的脸庞真的很难看。
尤其是看到那闪烁的幽光吸食了两条神龙的精髓之后,慢慢地凝聚成一柄长枪之时。
老者的脸庞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长枪,
丈一有余。
枪身足足一丈之长。光滑而黝黑,却盖不住淡淡的紫芒盘旋而下,若隐若现。
枪头,一尺有八。雪白的双刃幽光粼粼,然则却被夹在于中间的九曲紫纹给抢了风头。
平平淡淡的紫纹看上去毫无起眼之处,却总是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看、去瞧,总想去看出个究竟、瞧出个应果来。
所以,老者也在看着那平平淡淡的紫纹。
或许老者还真瞧出点什么来。只见他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以至于他忽略了那颗紫珠,或者说是紫珠破碎后孕育的小紫珠。
鸽子蛋般大小,静静地悬浮于八颗獠牙所围铸的牢狱内,散发着微弱的紫芒,照耀着分别束于四方獠牙上的黑白枪樱。
紫芒照耀着随风摇曳的黑白枪樱,如群魔乱舞,令人眼花缭乱。从而忽略了它的根本——连接着枪刃与枪身。
枪身上盘旋而下的紫芒、枪刃中迷人心智的九曲紫纹、枪身与枪刃连接处被困住的紫珠。
呵呵,
一切是那么的神秘!
“嗡嗡……”
长枪突兀间一阵抖动,发出声声嗡鸣。
老者脸色阴沉似水,难看,是真的难看!
他看穿了紫纹的神秘,瞧见得是那颗小紫珠,不……是她的眼睛!
灵动的眼眸,
会说话!
虽然此刻的夜空是那么寂静无声但在老者脑海中却是平地惊雷般的声声娇喝!
好一个将计就计!
“嗡嗡……“
“嗡嗡……“
长枪再次抖动,且一次接一次的频繁抖动,一次比一次剧烈,阵阵嗡鸣声让老者阴沉的脸色一扫而空,难看却依旧难看。
将计就计又能如何!
哼哼!
孙猴子本领再强,它也跳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长枪在频繁的剧烈抖动着,以至于静不了的枪刃划出些细长的缝隙。那阵阵嗡鸣声也如清风拂湖般吹起了涟漪。吹散了袅袅云雾,露出了美轮美奂的虚印。
但却将老者的脸貌吹散了型,已然不似人样,分不清也辨不明。
模糊。
或许只有模糊二字才能说明或者是表达出此刻的他。
恶心。
模糊,只是说明此刻的他。
恶心,却是他人一眼看到而给出的评价。
所以。
长枪忍不住了。
忍无可忍的“她”最终卯足了劲飞走了,飞向了天际那流露着些许白芒之处。它是去追求光明,它要逃离这阴冷寒夜。
不过,
“她“却在途中顺便去探望了下虚空圆印中的倩影。
只不过,当丈一有余的长枪从头到尾的穿过圆印时,那美轮美奂的圆印连同里面那绿衣倩影一起至中心处崩裂了,随即化为虚无泯灭了。
或许这一切“她“并不知道,因为此刻的它正一往无前地冲向那闪烁的光明之处。
也或许是这一切都太快了,因为在下一刻,它已经撞到了流露出些许白芒的天阙。
“轰隆”
再度一声巨响。
天裂了,
老者变了。
一切都结束了。
轰隆声没了先前震撼寰宇的声势,却散下万千刺目光芒驱散了阴冷的黑暗照耀着万里的山河。
在圆印泯灭那一刻细细地观望老者突然觉得不那么恶心反而有种温儒尔雅的谦谦君子的韵味,只是痴痴地站立着双目无神地望向那原本虚印处。
忽然感觉一丝冰凉滑落至嘴角。将老者拉扯回了神,迷茫的看向了天际:
下雨了?
第二章:无所谓的心。
清晨。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宁人,雨水不但洗刷了往日的尘埃,也洗涤着人的心灵。
赤身露脖的浑小子正躺在一湾湖泊水岸边,清澈见底的山泉水冰凉清爽沁人心脾,不由得令人心神旷怡。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泡着冰爽的山泉,鸟语花香春意盎然的山谷,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潺潺溪水盘旋而下流。
这一切安宁幽静,堪称世外桃源无二。
当然,若是没有那些坑坑洼洼,断树碎石,浑小子一定会再睡个回笼觉再说。
现在,他泡着山泉凉水刺激着自己,刺激着自己昏沉的脑袋。
看着那些拦腰而断的参天大树,四处碎散的千斤巨石,再看看那个至自己醒来时就一直悬立于半空中的老头,浑小子觉得很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再睡回笼觉。
“那个……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你信吗?“
老头。英俊的脸庞,飘逸的白发,温文儒雅的气质,嘴角那浅浅的笑。
这哪是个老头,简直就是个四五十的型男大叔。
可惜啊,
虚幻的身影可真是美中不足。
“误会?嗯,这个理由不错。“老头转身微笑着,满怀期冀的看着湖水中的浑小子,“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
一步登天!
呵呵,
现在呢?
环顾四周,青山绿水碧连天呐。
浑小子听的清楚。
感谢?
浑小子看看半空中的老头,再看看清澈的潭水中倒映着的自己。
像,一模一样的脸貌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哗“
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的浑小子划散了湖水中的倒影。
再度躺入泉水中,只露出那俊逸的脸庞。闭眼暇寐心中却是一语激起了千重浪。
“感谢?“
那个漆黑的夜,唯有那道道紫色闪电划过虚空一隅,带来着一丝丝一闪即逝的光明,通过呆滞的瞳孔让浑小子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无尽的虚空、紫色的雷阵,雷阵中悬浮着一颗黯然无光的紫纹珠子,紫纹在道道闪电的瞬间照耀下一闪一烁,忽明忽暗,感觉阴森不已。
视线随着身躯的不断蹒跚前行,终究定格在那黯然无光的紫珠前。
可在蹒跚进行期间,浑小子却丝毫感受不到身躯肢体的任何知觉,就像是个空壳,就像现在这副躯体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完全没有知觉,哪怕眼见着数道闪电实实在在的砸在躯体上,也没有一丁点感觉,哪怕是一丁点炽热感、一丁点疼痛感。
甚至在眼见着面前的闪电要打在自己身上,在自己意识里拼命的想要控制已经迈出的腿脚给收回来、或者是改变腿脚的落脚点。虽然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避开迅猛的闪电,可他只想要自己控制腿脚、身躯,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改变。
可惜,一次次拼命,一次次的失败,再一次的坚持,又一次的绝望。
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如木偶般被人牵引着。
不过,木偶没有意识,没有生命,它天生就是被牵引的。
而你,却是在眼睁睁地看着,哪怕你极力的想去挣脱那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然而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根本无法挣脱这个魔咒。所以,只有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牵引着,根本无能为力。
那一刻。你可以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看客,一个看好戏的看客,一个看一出木偶好戏的看客。
这一刻,你也不要再妄想你是谁,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而已。
看客图什么?
图一乐。
所以你还得高兴起来,还得笑!一出好戏怎会不笑呢?所以还得笑的高高兴兴的。
笑,是会传染的。
所以呐,那颗定格在视线内的紫珠,在那一瞬间似乎也是在笑。
含蓄的笑,是极具涵养的笑。瞬间拉近了距离,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浑小子下意识地想抓过来好好看看,下意识的行为,却真实的感受到了手臂的感知,清晰的感觉到手臂正在缓缓无力地抬起来。
惊喜,喜极而泣。
带着泪水在笑。
在绝望中迎来了彩虹。
这一刻,
可以说是上天在怜悯!
还在感受着手臂传来的丝丝真实的知觉。
“唉”
一声有气无力地叹息在浑小子意识中突兀响起,轻若幻觉却格外的真,满含遗憾与无奈的气息和最后一丝的坚定与清醒,强烈的对比与复杂的情感。
不及多想,缓慢抬起的手臂已出现在视线中。无法想象灰色衣裳竟在狂轰滥炸的雷阵中依旧完好无损。
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缓缓抬起而滑落,露出的手掌让浑小子瞬间炸了毛,那干枯暗黄的手一看便知是位老年人的手,这是为何?
干枯暗黄的手掌缓缓抓向那颗在道道闪电照耀下一闪一闪的紫珠。一闪一闪的紫珠借着它人光芒也照耀着干枯暗黄的手掌。
一闪一闪的光芒切换着手掌抓向紫珠的画面。一闪一帧,每一帧都不同,每一帧都记录着手掌抓向紫珠期间的变化。绝妙的角度,巧妙的变化,美妙的画面。
每一帧都如电影般行云流水的切入浑小子的意识内。
最终画面定格在干枯的手掌抓住了珠子,然暗黄的手掌被珠子绽放出的深邃紫芒给渲染成了紫色,而紫珠却被丝丝缕缕殷红血丝所缠绕着,挣脱不开。
这一帧堪称怪异的画面深深地印在浑小子的意识里。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怪异!
怪异的紫珠与雷阵,怪异的那声叹息与手掌,怪异的老头与自己。
由山泉水汇聚而成湖水虽凉爽,却也冰镇不下一颗烦躁的心。
看着悬浮于半空中的老头,浑小子唯有无奈的叹息。
明明知道他是谁,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好比此刻的自己还是自己吗?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是不敢去想!
悲哀啊!
心烦意乱的张望着四周的断树碎石与坑洼,勿然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老头言语道:“昨晚的风雨挺大的哈。”
老头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没有搭话,只是直直地望着浸泡在泉水中的浑小子。一模一样的脸貌截然不同的表情。
若有所思后的无所谓?
嗯?还真是无所谓!
老头笑了,也无所谓地笑了。无所谓的笑是因为无所谓的他才无所谓地笑。
一切皆无所谓。
哪怕昨晚的风雨再大,一切都无所谓。
再说了,昨晚的风雨大吗?大!狂风暴雨也不为过。
狂风暴雨中夹杂着电闪雷鸣,肆虐妄为的侵略欺打着飘摇夜色。
今夜,注定了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山谷,恰巧见证了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无名的小山谷围在群山中,瓢泼的雨水不断地在敲打着一切。原本不深的湖水已然爬上了边,漫过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浑小子的小腿。
就这样看着。
三个老人就这样站立呈品字型地看着。
站立?
或许不对,因为有两人可以说是悬浮着。
看着,
一个身躯佝偻的老者脚踏实地地站着地却看着虚无缥缈的天,两个悬浮着的则是看着地、看着地面上躺着的那小子。
看着天的老者看见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向他打来;看着地面上那小子的两人则是看着如注的暴雨打在那小子身上,蔓延的湖水漫过那小子的膝盖。
暴雨如注,却巧妙地避过了三个老人,也巧妙的避过了浑小子印堂之上悬浮着的一颗紫珠。
紫珠散发着微弱的紫芒,仅仅只能照亮了浑小子的脸庞,帅气、英俊。
电闪雷鸣,道道一闪而逝的白芒划破夜色。虽然一闪而逝,但好歹在漆黑的夜晚中有那么一道道光亮,给了一丝丝希望。
但山谷里的人却笑了,笑的很诡异,笑的很奇葩。
原因是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的光亮照耀了山谷,山谷里的一切在那一瞬间明亮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可他们也是在那一瞬间笑了。
此时的山谷里,加上躺在地上的那小子一起四人,然则道道强烈的光芒划破夜空时,清楚地瞧见四人的脸貌竟成双成对的像,如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所以他们笑了,笑的很奇葩,也笑的很诡异。
不,应该说是那两个悬浮于地面之上的老头与老者笑了。
浑小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看着天的老者已然痴迷沉醉。
就两是人非人的在笑,寂静无声的笑应和着雨打雷鸣,加上道道闪电瞬间的照耀,
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怪异的人、怪异的笑,诡异的画面。
“唉!”
一声带着人烟生气的叹息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山谷。
“你们说,这老天爷它公平吗?”佝偻的老者望着天际看望了半天,吐出了这么一句。
询问?还是质问?
再说了,老天爷它公平吗?
呵呵。
暴雨如注,无情地击打着一切的一切,可就是巧妙地避过了站立着的三人。
不过,却无人回应他,哪怕是那个和他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老者也没有回答他。
哪怕是个最敷衍的回答“不知道”也没有。
他眼中只有那颗珠子,那颗悬浮于那小子印堂之上的珠子,哪怕这小子和那个和自己一样悬浮着的老头脸貌一模一样也没能改变他的注意力。
说来也好笑,脸貌一模一样的两人,一个看着天际不知在想什么,一个看着地上的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现在的他们除了脸貌一模一样之外的唯一共同之处是:他们现在都笑了。
是的,都笑了。除了躺在地上昏迷的浑小子外,都笑了。
佝偻的老者在无人应答的寂静中笑了。还笑出了声,在笑声中真诚地看着天空说道:“人……都会后悔吗?”
后悔?
这下除了直直地盯着珠子的老者外,那个从一开始起便心若止水的老头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没有去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没有去想其余三人是谁、为什么也在这?
因为,
他不惧。
无所畏惧,又何必去想!
可是。
后悔!
悔吗……?
转头看望老者,老者还在望着天。
“唉”
声落心起伏,眼迷水泛漪。
哪怕是破天飞升失败也心如止水的老头被老者的语言如风般拂起了涟漪,种种往事如浪花似在脑海中荡漾着,不由得一声叹息。
到与老者颇有同感之意。
只是……
看着老者依旧入神的望着天际,然老头并没有跟着老者的视线一般的望向天空。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天是黑的,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此时的天只会在站在绝望与迷茫上面的你身上踹一脚,那是深渊!
所以,老天并不会去理会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任何答案。哪怕你是在真诚的乞求他,他也不会。
能告诉你答案的——是深渊,甚至你都不用去乞求它。
凝视深渊,即凝视着自己,自然便知结果。
可深渊在哪?
老头不知道,
老者更不知道。
或许,
他知道。
此刻的他正在凝视着他的深渊——那颗珠子。
或许,他已经探索到了他的答案。
一抹老狐狸般笑意若隐若无的藏在专注入神的神情中,却不知早已出卖了他。
所以,老头看向了他。看着他在笑,自己也跟着笑。
但,自己却是苦笑。
而他为什么笑这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似乎知道老头不仅在看他,而且还在对着他笑。
也不由而然地一声叹息。
是的,叹息。
又一声叹息!
“唉!”
“人啊,这一生都是在深渊边探索着、徘徊着、前行着!”
苍老沙哑的声音就好似在历尽沧海桑田,在竭力地述说着自己的一生,感慨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目光也不再注视着紫珠,而是缓慢地抬起了头,带着笑意看向了老头。
“可惜啊!他们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到最后迎接他们的只有深渊,万丈深渊。不管他们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勤奋,等待他们的只有万丈深渊。”
在风吹雨打、电闪雷鸣的吵杂声中,个人的话语声显得是多么渺小无力。
老头就静静地看着老者,看着他充满戏谑性的笑意,嘲讽的话语。
笑着,
说不清现在又为何而笑。
看着。
老者缓缓抬起了头,与老头对视着:“或许,可能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在迷茫中探索了一生,到头了也是不得其求含恨而至坠落深渊;而有的人却是一开始便看穿了云雾瞧见了深渊,从而选择笑对深渊,从容一跃……”
“啊”
似乎是被后者的气魄与胆识所感染,敬仰之情有感而发,老者还不由得发出深深地感叹。
可老头看着他只觉得是在看戏一般,一段生动形象的独角戏。
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老头笑的灿烂如花。
他看到了老者的眼睛出卖了老者,把此刻的老者出卖的彻彻底底。
老头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白纸黑字。
混元天地即为白纸一张;万物轮回,只为在这世间书写一副自己炫丽的完美人生。
可执笔之人……
老头笑着,
老者自然也笑着,
佝偻老者依旧仰望着天笑着。
风雨愈烈。
水渐渐漫至浑小子的胸膛,却无人理他。
因为他的炫丽人生上的道路已经规划好了路程,他只需要无忧无虑地走个过程而已。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只需要享受。
享受着一切。
一切……?
可能对他而言,多姿多彩的山河美景便以足够。
可执笔勾勒浑小子人生的人是谁?
笑着。
相顾无言。
那是伪装的面具。
薄如蝉翼却压的人透不过气。
所以,佝偻的老者的期望于夜空中哑然破碎毁灭。
那一刻
剑气纵横。
似癫若魔。
唯有虚浮老者真情流露,虔诚而道:“本是同根生啊!”
一滴殷红的血液悬浮在老者手心,那是浑小子手腕处被割了口子。
老者没去理会二人的交手,也没再直勾勾地盯着那颗珠子。
他满意的笑着。
血滴里相承一脉的味道,虽然不够纯粹,却是对千百年来的孤寂的解脱,也是他此刻的希望。
所以,
他在笑,
笑的纯粹,
笑的彻底,
却是难看,渗人。
浑小子此时也在笑,笑的莫明不知所以。
冰凉的山泉水啊可真是透心凉啊!
久久地看着自己手腕处的伤痕:“这也算是老乡见老乡——礼轻情意重呐”将手腕处的伤痕向老头晃了晃,“谢谢哦。”
别扭。
是老头的第一感觉,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手腕处的伤痕、老乡见老乡、礼轻情意重、谢谢……
呵。
人啊,除了一撇就是一捺!
老头没有理会浑小子对于老乡的“热情”“感谢”。他依旧是高高地悬浮于空中,俯视着浑小子。
但却不得不说,简简单单的一撇一捺——两笔,却勾勒出了无穷无尽的人性。
看着浑小子,回忆起浑小子的种种过往,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可他毕竟不是自己,所以没有欣慰。
浑小子。
人如其名啊,果真是够浑的!
浑吗?
浑小子自己并不觉得。
见老头并不理会自个儿,也不以为然,自顾自的泡着山泉澡。
冰凉的山泉水虽然凉透了心,甚至会变本加厉的将之冰封起来,可谁又会想到层层冰霜之内还有一个心呐。
这颗心。它可能已经死了,可能死在冰凉的世势下;也有可能还活着,隐藏在冰霜寒凉下丝丝微弱的跳动气息。
那是属于自己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人与仁,
是有区别的!
看不看得到、看不看的出,重要吗?
浑小子看着老头,老头也看着浑小子。
笑。
都是他们最擅长的,尤其是对着他人笑。
所以。
他们此刻都在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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