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瓦尔》——凌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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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汉姆威尔的休息处

洛伦瓦尔，人类帝国赛普汀，西部城市格尼托。

天色阴沉，一场小雨已经连绵不断的下了一天，虽然时间已经步入黄昏，但是天色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灰暗。格尼托这座城市本就是一个小城，人口并不多，又因为这场雨，街上的人就更少了。宽阔的大街上只有装填这光魔法原石的路灯依然屹立在这。

城内如此，更何况是城外？格尼托的西城外起伏着些许山丘，在这些山丘里修建了格尼托这座城市的公墓，这是赛普汀帝国的政策，每一座城市都得配有自己的公墓，但是要在城外。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公墓里更显死寂。但是却又很明亮，是的，很明亮。

身着黑色风衣的汉姆威尔正站立在一排墓碑前，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伤感，不夹杂着任何感情，他只是站在那。而让公墓亮起来的，是四十颗光魔法原石，这是汉姆威尔放下的，在四十座墓碑前各放了一个，这些墓碑都坐落在公墓的正中心，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墓碑上没有字。

这是一群无字碑，在公墓里这样的墓碑有很多，等有人死去才会在他入土的那座墓碑处刻上文字，这也意味着，这四十座墓碑之下，并没有任何人。

可是，这是旁人所能看到并且认识到的，对于汉姆威尔而言却不是，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墓碑之下究竟是什么，这下面的东西可是自己亲手埋下的啊！

汉姆威尔静静地看着这些墓碑，等待着光魔法原石熄灭的那一刻，这些光魔法原石是一次性用品，并不像城中的那些是可以多次利用的，且使用时间很长。当这些一次性原石中的魔法用光后，用于贮存魔法的原石也会化为飞灰消逝在风中。

对于格尼托来说，汉姆威尔始终是一个陌生人，他来到格尼托已经快要两年，在格尼托最多的出场就是在酒馆中饮酒，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只知道公墓是汉姆威尔经常出没的地方，有人开始说，汉姆威尔是公墓的幽灵，他就栖息在公墓里，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以至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个说法。于是公墓就被格尼托的居民称之为汉姆威尔的休息处。

不过，这也只是一些玩笑，格尼托是一个偏远小城，虽然不发达，但是人心却是善良的，他们也不愿意去相信什么鬼神，当然这与许多宗教信仰者是没有关系的。

因此，人们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说法而驱逐他，相反，有很多人愿意去主动的与他交流，可汉姆威尔却一直没有搭理。只有卖酒的店家在多次的尝试下，才得知了他的名字。这使得格尼托居民无法了解汉姆威尔。

终于，四十颗光魔法原石同时熄灭了，公墓内也重新回归阴暗。

“哈——”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汉姆威尔的休息处。哈哈，格尼托的人待我还真是不错，明明都这样对他们了，这样也好，至少我死后，还会有地方记着我的名字，比你们要好啊！墓碑上连个字都没有。”

“或许是我文采不好，但绝大多数是我太懒了，实在是不想给你们刻写什么，因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群不可救药的混蛋啊！说过好多次了，佣兵就是佣兵！不要和帝国扯上什么联系，到最后功与名是他们的，留给你们的全是死！哦，当然了你们还有叛国罪啊，所以我才不能给你们的墓碑刻啊！”

汉姆威尔一阵咆哮，这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说过的最多一次话。他本身并不是佣兵，与墓中的人本来毫无瓜葛，而正是一些事情，将他和这样一群人联系在了一起。一群天真的佣兵，不懂得权利，不懂得利益，只知道随着自己心情来做事，就是为了这样一群人，汉姆威尔不得不来到这个偏远小城。

当时如果不这样做，这些佣兵中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可是，他们是被帝国权利这定位叛国罪的人啊！当他们入狱的一刻起，他们的身上就已经被附上了死灵魔法，即使不去杀了他们，短时间内也会死亡。

但当时的汉姆威尔只想着如何把他们救出来，等到发现时，已经死去很多，而活下来的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也难怪，帝国没有进一步的搜查，如果他们想，恐怕自己早就被抓住了吧！

汉姆威尔曾经是赛普汀帝国第七军团的一名团长，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军团长这么简单了。可他后悔吗？不！

汉姆威尔认识到，自己始终不过是帝国内部权力争斗的牺牲品，现在帝国内部，皇室，议会，军方，贵族，四方角逐。即使没有这件事，自己也一定会离开，因为他和这些佣兵一样啊，只愿意随着自己的事情去做事。

“当初救你们出来时，我就该想到了，帝国这个庞然大物怎么会让我们这么一群蚂蚁苟活呢？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找我呢？阿诺德将军，我还得感谢你吗？”

“哈——”

“总之我要离开了，格尼托挺不错的，没人会打扰你们，给你们买墓地就花光了我的全部积蓄，等我下去了记得还我！我要去东边了，去艾斯卡尼亚，那里是帝国的自治区啊，至少比这里是要安全很多的，如果帝国想要杀我的话。作为朋友，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愿你们在底下一切安好吧。”

“当然了！如果不想给我还钱，那就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吧，给我多点活着的希望吧，这可是我前进的寄托啊。”

汉姆威尔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不舍，他要面对的还有很多，可这不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吗，在这里呆了近两年，自己的身手是不是酥了呢？

嗯？

就在走出公墓的一刹那，一抹阳光透过云层，这场雨停了下来。阳光照射在汉姆威尔前方的一棵枯树上，汉姆威尔一时恍惚，在那枯树下，有着很多透明的人影，不多不少一共四十位。他们神态各异，但都有着美好的祝愿。

“随便说说的，你们还真灵验了！当初死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灵，害老子嗓门差点喊哑！还有啊，灵验可不代表你们能不还钱！一个墓地是五百金币，还有棺材，一口二十金币！总共多少你们自己想，别当了鬼连脑子都没了，好好算一算！我可是不会流泪的，男人的眼泪就应该乘着下雨天，在雨水划过脸的时候，掺在雨水里流出去啊。”

“走了！”

第一章 冰上之血（一）

半年后，赛普汀帝国，艾斯卡尼亚自治领首府——奥尔梅克。

这里是艾斯卡尼亚种族的聚居地。每一个艾斯卡尼亚人都信奉武力，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同时，艾斯卡尼亚还拥有着帝国最为富饶的几座矿脉之一，这就意味着在艾斯卡尼亚，你可以找到杰出的铁匠，优良的武器，只要有钱就好了。

但同样的，艾斯卡尼亚并不是赛普汀帝国的优秀公民，可以说，这里是一个极不安分的地方，因为艾斯卡尼亚本来并不在赛普汀帝国的疆域内，不到百年之前，艾斯卡尼亚还是洛伦瓦尔的一个小王国，虽然每一任国王都很贤明，国民也很团结，但是仍然无法阻挡帝国的铁蹄。

沦为帝国行省的艾斯卡尼亚并未放弃斗争，这样的斗争一直持续到了半个世纪前。赛普汀帝国内部权利纷争愈演愈烈，虽然军事实力并未下降，但却无力顾及这样的反叛。在一系列明争暗斗下，帝国给予了艾斯卡尼亚极高的自治权利，而艾斯卡尼亚也会给予帝国利益，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只有去问高层了。

而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艾斯卡尼亚的纷争便告一段落，但没有人敢说，艾斯卡尼亚从此会安定下来，因为之前的一系列措施仅仅是矛盾的缓和，更何况赛普汀帝国是一个极力宣扬血统的国家，只有真正的帝国人才会得到社会的尊重，那么像艾斯卡尼亚这样的种族，反抗是必须的。

因为高度的自治权，赛普汀帝国的司法仲裁很难触及到这，至使很多囚犯铤而走险，只要进入了艾斯卡尼亚，那就意味着获得新生！

汉姆威尔仍然是一袭黑色的风衣，经过半年的长途跋涉，他成功地在三天前来到了奥尔梅克，现在的他正坐在一家酒馆内，里面充满了嘈杂的酒徒，谩骂成群，却又载歌载舞。

虽然已经来了三天，可是汉姆威尔仍然不适应这样的氛围，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看来这两年的隐居让自己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场合了。

然而，不适应也没有办法，他得强迫自己留下来，因为自己确实需要留在这，因为自己的钱袋已经饥肠辘辘了！在格尼托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他的积蓄花光了！因此，汉姆威尔虽然是在酒馆中，可是自己的酒桌上连一点酒的踪影都看不到。

在这家酒吧，两瓶阿卡托酒只需要一枚金币，是的，是只需要。因为这是对正常人而言的。汉姆威尔掏出自己的钱袋，在钱袋中摸索了好大一阵功夫，颤抖的抽出了三枚金币，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怎么会这样！

汉姆威尔揪起钱袋使劲的甩着，可这样的行径只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罢了，任你有天大的力气，你也不能从装满空气的袋子里变出金币来。请注意，是袋子，一个没有钱的钱袋和普通袋子有什么区别，咸鱼的价值都比它要昂贵了许多。

啊！

“我现在开始质疑我所做的一切了，想我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一个饿死的选项出现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呢？伟大的圣灵啊！请赐予我一袋金钱吧！我用我的身体作为交换！”汉姆威尔无力的瘫倒在桌子上，低声苦笑的说道。

啪！

这是一堆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并且还和一个相当平整的表面发生了接触，同时，汉姆威尔的脸，有一面正贴在桌面上，他捕捉到了这个震动声。这一刻就连那个装满空气的袋子也开始了欢呼，对于这样的袋子来说，突如奇来的金钱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旅人遇上了免费的大餐，那金钱是有香味和诱人的魔力！

汉姆威尔猛地抬起头，仔细凝视着这个袋子，菱角分明，袋口的细绳已经无法捆住金钱散发的光芒。

“不会吧，我随便说说的啊。”

“咳——那个，这位兄弟啊，请不要关注这个钱袋了好吗？正常人的习性不应该是先找放下这袋钱的人吗？”

顺着声音去看，汉姆威尔看到了一旁的身穿貂皮大衣的中年男子，这样的装扮在这个季节很常见。

“你出钱买我的身体？虽然金钱很诱人，但我不喜欢男人！”

“什......什么？！买你的身体？不好意思，我也不喜欢男人！”

阿尔伯特对他的回答着实是吓了一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随意吗？事实上，阿尔伯特观察汉姆威尔很久了，这两天内汉姆威尔在这间酒馆里呆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一杯酒都没有点，而是用一金币买着面包和水，以他老辣的“独特”眼神，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人缺钱了。

“嗯——”

阿尔伯特整理衣襟，坐在了汉姆威尔的对面。

“让我们结束无聊的玩笑吧，年轻人，认识一下，我叫阿尔伯特。是奥尔梅克有名的商人，拥有着看透一切商机的慧眼。我从你的处境上看出了你缺钱花的困境！我这有好工作，你只需要...”

“好了，不要说了，我不卖身！你不喜欢男人，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啊！你一定是类似于老鸨这样的角色。嗯！没错！一定是这样！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那就意味着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任何东西！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你买，而让你一次性出这么多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壮硕的身姿！”

汉姆威尔对自己的推论感到无懈可击，太完美了！自己果然是个天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就识破这种奸人的计谋，果断的捍卫了令自己满意的身躯，实在是太棒了！

但是呢，阿尔伯特是这样认为的吗？他的嘴角略带抽搐，用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汉姆威尔。

我靠！这小子有病吧！我都对自己的慧眼产生怀疑了啊！

两人就这样保持了许久沉默，一个自信百倍，一个怀疑人生。

“咳——”

阿尔伯特率先打破沉默，说道：“如果你的幽默剧本到此结束了的话，那就听听我的建议吧。你不要说话，不要打断我，你刚才的推论并不精彩，还很糟糕，如果我是你的上司，你已经被我给开除了，把工钱给你简直是在浪费资源。”

“幸运的是，这个工作的工钱并不是我支付，所以与我无关！首先，我看了你的服装，并没有艾斯卡尼亚的特点，那么很明显，你不是艾斯卡尼亚人。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宽厚的艾斯卡尼亚人和那些狭隘的帝国狗是没有可比性的，我们比他们要高尚的太多了，那么你可以接受这个工作。”

“然后呢？我想你应该知道，你也应该很清楚，艾斯卡尼亚人是多么尊重武力！多么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尤其是在这座首府——奥尔梅克。在这里有着官方允许的非常火热的个人竞技，在赛场上厮杀来获得奖金，胜者可以获得一百金币，这是一个很好的价钱，军队中的低级军官俸禄也不过一月八十金币，诱惑力很迷人吧！”

“而报名的费用是四十金币，在赛场下还设有专门的博彩，作为参赛者，只要你胜利，你可以在总资产中抽取一些作为利润，总而言之，你需要胜利。当然，作为参赛者你和你的对手要厮杀，但不能致死！为了保证不出现意外，参赛者需要一个担保人，担保人与参赛者是享受一致利益的，只要参赛者胜利，担保人也能有奖金。有很多人想要去参加，可就是缺少了这么一个担保人。你的运气很不错，年轻人，在今天碰到了我这样一个优秀的担保人！你要转运了！”

“所以......你要找我合作吗？”汉姆威尔如此接道，转而一笑，但他并不想接受这份工作，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阿尔伯特始终是一个陌生人。他的话并没有错，奖金也确实很优厚，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是的，为什么会是汉姆威尔呢？有能力的人会有很多，他，阿尔伯特，完全可以去找一个同为艾斯卡尼亚种族的人，为什么会找一点都不了解的自己呢？汉姆威尔相信自己有能力在竞赛里去赢上几局，可他却不能相信阿尔伯特。

也许可以信任，但绝对不是现在！

汉姆威尔不在多做考虑了，他直接回绝道：“抱歉，我不接受，如果你执意要将这工作给我，那就请过几天再来吧，我总得适应艾斯卡尼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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