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牛宴》：楔子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冠位混合次元穿梭系统》——幽雨猫猫》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全牛宴》：楔子。

楔子

女人慵懒地翻身要搂抱身边的男人，却扑了个空。男人赤着背脊坐在床边，抽出一根烟来熟练地点着。

“你们男人真无情，刚一进门还猴急得那样，现在就不搭理人了，哼！”女人嘟着小嘴，撒起娇来。

男人打着哈哈，把烟掐灭了。他拿起遥控器，将空调降下几度，就去拿床头柜上的一兜水果。“阿珍，你想吃水果么？我给你洗个去，削了皮吃。”

阿珍应道：“我还不饿，等会儿。”她说话时，男子的手挂到袋子里的某个东西，掉出来落在地上。那东西是管状的，绕成一圈，阿珍心直口快就问：“老徐，你买水果，还买那玩意干啥呀？”

老徐笑着说：“我老婆前几天养了只猫，让我顺道捎一根管子回去，喂牛奶用。

阿珍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去你妈的！我叫你跟她摊牌，你一直在拖！你老说没功夫离婚，倒还空替她做阿猫阿狗的事儿！”

老徐忙作手势让她小点声，阿珍含着眼泪，不依不饶地提高嗓门：“我告诉你啊，明天我就上你家去！跟她把话挑明白了！“

“别急啊，宝贝，这事我正在处理，马上好。你只消再等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跟她摊牌？”

“今天之内！”

“真的？没骗我？”

“保证不骗你。”

阿珍破涕为笑，搂住老徐的脖子就是一顿乱亲。“亲爱的，我要嫁给你，为你生孩子。”

“好啊。”

“这几年老在帮别人主持婚礼，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一天，能参加自己的婚礼呢。”

“恩，会有那一天的。”

“我们找个时间去看婚纱好么。”阿珍依偎在老徐的身上，满脸幸福地憧憬不已。

“恩，有空再去。”老徐眼睛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时钟指向下午三点。阿珍敏感地察觉到了，有点失落：“你要走了么？”

“是有点事。”老徐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珍迟疑了片刻，伸手拉着老徐的手臂：“亲爱的，你可以多留一会儿吗？前几天我们酒楼出了一件从没有过的怪事，我心里憋得慌，想跟你说说。”

“咦？”老徐好像有点意外。

“只耽搁一会儿，好吗？”阿珍恳求道。

“我跟人约好了，还有个把小时。好吧，就听你说。”老徐顺手拿起个苹果，不用削皮，咔嚓咔嚓地，大口吃起来。阿珍在一旁开始了叙述。

荷叶蒸全牛

月初阿珍请了假，去黄山玩了几天，才刚回来，百老汇酒楼经理急着要她主持一场寿宴，档期还很紧急。前面安排了其他几位女司仪，都被客人否决了。虽然有心理准备，和那老头一见面，阿珍才知他有多难搞，他似乎讨厌和女性打交道。想到这次旅游花了不少钱，她考虑半天，只好同意了。

这些年的司仪没白当，活儿一接下，阿珍火急火燎地找人打听客人的背景。刚巧酒楼里有个本地的服务员，叫阿芳的——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这桩生意就是她介绍的。没费多大劲儿，阿珍就从她那摸到了客人的一些底细。

寿星公叫柳大卯，在顺德这地儿算是原住民。70年代他曾是个小官员，妻子是个外语翻译，夫妻俩生了一对双胞胎。72年中国体育代表团到美国洛杉矶交流，她妻子也在队上，不想她到了那里找个机会玩失踪，和队上一男运动员，双双消失在异国他乡。她撂下了一封给单位的辞职信，同时也是退党声明。内里还附带了一条，即日起我和柳大卯同志脱离夫妻关系。

柳大卯的生活一下掉进了谷底。受到妻子脱逃事件的影响，他的公职被开除了，差点被打成“走资派”。好不容易熬过那阵子，他被下放到“三江轮胎厂”，当名普通工人混口饭吃。此外还得忍着邻居熟人的耻笑，独自抚养这对才两三岁的孪生子。

多年以后，人们单从柳大卯的脸色，就能看出他坎坷的经历，每一道皱纹记载着生活沉重的压力。他很少出门，总是沉默寡言，眼神透着严厉，脸上鲜有笑容。

孩子们没有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哥哥柳承恩，从小头脑聪明，一直是各类理科状元，大学时他不顾父亲的激烈反对，联系上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不久被保送到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在那里读完了生物博士。

最近他在给美国某著名的生物专家当助手，他们合作研究的一个项目，干细胞培植工程，拿到了诺贝尔提名——这真是个不得了的成就。半年前这位大公子才回到国内，至于他有什么打算，亲戚们暂时还不清楚。

弟弟柳承平，现下也长成了个人物，虽然是个工薪一族，去年先后被评为“市十大杰出青年”，和“优秀道德模范”，他几年来热心公益事业，不留余力地帮助孤寡老弱，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

女性都爱八卦，阿芳一说起来就打不住，她还说了孪生子其他的一些事情。他们脸长得贼像，遗传了母亲的俊俏，个性却大大不同。哥哥言谈风趣，弟弟不爱说话；哥哥生性好动，弟弟喜好安静；哥哥很少运动，体型瘦削，弟弟热爱健身，身形壮硕。兄弟俩条件这么出众，各自该有不少女性青睐才对。事实却是，哥哥太招女生喜爱，回国后女朋友还是走马灯似的换，弟弟一直喜爱独居，从不谈女朋友。尽管兄弟俩有着这么多的差别，至少有一样共同之处，他们都过了30岁，就是不肯结婚。做父亲的心里暗暗着急。

于是阿珍心里便有了底。第二次和柳老头见面，她领着他看大堂新布置。看台两侧都挂了牌匾，右边写着“松鹤不老添年岁”，左边的是“兰桂齐芳耀门庭”。阿珍给他解说寿宴的整套流程，比原先增加了两个环节，届时会用大幅的滚动照片，为宾客展示一对孪生子的骄人事迹，再请寿星隆重登台，讲授教子成功的经验。柳老头看完脸色由阴转晴，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几眼，对她说，啊，这次辛苦你们了。阿珍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趁机提高了10%的宴席开支，柳老头一口答应。

客人交了订金，百老汇酒楼正式接了单。宴席共六十桌，加预备席两桌。老头精讲细究，嘱咐他们到乡下收购了60多头小牛，出生不能过30天，体重在100斤以内。酒楼采购几乎跑遍了顺德，把各地农场的初生小牛挑选殆尽，才能遂老头的心愿，因为他要办一桌热闹空前的，顺德地区足有百年未曾再现的“广府全牛宴”。

主菜据说是一道清朝传下的美味，荷叶粉蒸小全牛。配菜是八盘热菜四件冷盘，取自牛身上的不同部位，两道甜品：牛冷髓、奶酪牛筋冻。外加一式宫廷御品：绯红双血汤，是马来血燕和新鲜牛红精制而成。这是一桌能让顶级老饕食指大动的珍馐美馔。

到了这田地，老头又给他们出了难题，他不要百老汇常驻的几位主厨，非要乡下的某私房大厨来执镬。这人不但在顺德很有名气，出了名的难请，自从他上过电视访谈，今年出场费用还翻番了。酒楼经理只得到处讲人情，托关系，在寿宴的前三天，才勉强请到了这位大厨。

一切尘埃落定，准备工作有条不紊。那天终于到来，阿珍更是卯足了劲儿，里外照应周到，要把这次寿宴办的风风光光。寿宴计划是10点半迎宾，12点入席。那天阿珍早早到了酒楼，向经理确认了礼仪、清洁、饭菜、酒水各组次序不乱，就到门口察看。这时柳老头也来了，客人还没开始来，阿珍陪着他在门口聊天。

10点左右，一对青年男女来到酒楼门口，柳老头介绍说：“这是我的长子承恩和他的女朋友。我让他们来帮忙写礼簿。”阿珍引领他们在收礼台上坐定，为他们讲解注意事项。这位大公子果然长得很帅，虽然女方蛮漂亮的，男的更是不凡，双目炯炯，五官出众，身材偏瘦，活像韩剧中的男一号。

咦？阿珍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当然不会是在电视剧里，那是在哪儿呢？等等，她想起来了，地点就在自己租住的这栋楼里。在她头顶上7楼的房间，住了个做平面模特的女孩子，前一阵子有个帅哥晚上常和她一起回来，到早上才离开。阿珍和他们在楼道里遇过三两次，因为对方长得帅，她还贪心多看了几眼，所以，她非常确定，眼前这位柳承恩，就是那时遇见的帅哥。

才过了多久，就换了女朋友！啧啧，怪不得阿芳说他很花心啊。阿珍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也不关我什么事啊，恋爱是自由的不是么。再说这位大公子实在是太帅了，当他含笑对她说您辛苦了，她居然一阵感动，后背肌肤上都起了小疙瘩。哎哟喂，阿珍赶紧说还有杂务要办，一溜烟走进大厅里面。

哥哥已经这么帅了，弟弟不晓得又是何等人物呢。她心里有莫名的期待，但是，一直到了将近12点，客人都陆续就座，弟弟承平还没有现身。期间老头和哥哥分别给他打了几通电话，都显示无法接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入席的时间超了15分钟，弟弟还没来，老头脸上已是十分焦急，他皱着眉头说：“哎，承平这孩子平日做事沉稳，守时守信，竟会在重要时刻误了大事！”承恩安慰着说：“爸，我们别让客人久等，先开席吧，一会弟弟准能到！”老头顿足恨恨地说：“唉，好吧！”

在缺了男三号的情况下，这场戏还得按本开演。阿珍做司仪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都不算是个事儿。但瞧那老头怏怏不乐，在席上板着脸端坐着，连亲友过来跟他打招呼，反应也迟钝起来，阿珍心想，一会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她打点精神小心应对，在介绍滚动屏幕上的孪生子成功事迹时，宾客掌声不断，喝彩不已。老头脸上这才有点血色，接下来将由他登台演讲。

这时候服务员往来川流不息，最抢人眼球的主菜，用超大号的铝盆装盛，也陆续摆在了六十张席子的台面中央，几乎占了台面一半。这道菜，就是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现在还严严实实盖着锅盖的，香气四溢的“荷叶粉蒸小全牛”。宾客听了她对这道菜的介绍，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他们都晓得为客之道，用雷鸣般的掌声，把今天的寿星公请上演讲台。

之前阿珍请柳老头试讲过一回，他本该讲得激情澎湃才对，但他却显得有点不在状态，且眼神频频扫视大厅入口。讲完一篇教子大纲，寿星公还意犹未尽，又讲起儿子们小时候的种种逸闻。阿珍察觉到，老头还不死心，要尽量争取时间，好拖到小儿子出现。

“小时候承恩学习成绩很好，一直考满分，承平成绩也很好，比哥哥只差1分。我为了激励他们长进，总是故意给承平压力。有一天早上，承平偷拿了五块钱出门，我碰巧跟在后面，承平以为我发现他的行径，他害怕得跑起来，到了街角他看见一位乞丐，慌忙中把钱塞给了乞丐。我也不说破这事，到了晚上，我表扬了承平的善行。弟弟那兴奋的神情，我现在仍然历历在目。自那以后，他就走上了与人为善的道路。兄弟两一个有才，一个有德，我怎么能不感到欣慰啊。”

…………

八热菜四冷盘早上齐了。宾客们都等得十分不耐，老头这才结束了演讲，回到主席位上。接下来，他将揭开主菜的锅盖，大声宣布：“宴席开始！请诸位慢用！”这也是流程中设计好的一环。

寿星公的手缓缓搭在了锅盖把手上。众多宾客的目光也聚焦在此处，他们简直都等不得了。这将是一个注定难忘的时刻，锅盖，终于被揭开了。

下一秒，老头彻底忘记了台词，他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般，双目圆睁，嘴巴张的老大，这铝盆中装载的事物，并不是什么“荷叶粉蒸小全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人精赤着身体，像是婴儿般地蜷缩在菜盆子里，身下垫着绿油油的大片荷叶，双目紧闭昏睡不醒。他身上印着斑斑血痕，周身水渍宛然，热腾腾的蒸汽，犹自不住地从盆底上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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