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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破碎的作家梦
在门口犹豫不决,踱步近半小时以后,莫凡还是鼓起勇气踏进这家著名出版社。
通往主编办公室的路线莫凡早已了然入心,在此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流连于此,唯独不敢进去尝试一番。
莫凡径直走到门外,深吸一口气,平复此刻紧张的心情,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打扰啦,请问我可以进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进。”一个低沉中带有些许严肃的男声响起。
看样子对方并不好打交道,莫凡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到他的桌前。
“您好,我叫莫凡。”莫凡笑着自我介绍。
“嗯,你有什么事吗?”主编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造访的陌生人,茫然问道。
“这是我写的作品,请您过目。”莫凡毕恭毕敬地给他递上自己精心整理了一宿的文稿。
主编漫不经心地接过,开始阅读他的“作品”,一目十行,翻阅两页便不再继续。
“这是你写的?”主编上下打量着莫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对啊,您觉得怎么样?”尽管看出他的不屑,莫凡还是努力挤出一脸的微笑。
“一般般吧”主编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您有什么指教的吗?”莫凡追问道,他经常在报刊杂志上看到这位大主编,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你也看出来了,我很忙。”主编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说道,看来不感兴趣的文稿他不愿意浪费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
“那您可以帮我把这个发表出来吗?”莫凡终于开门见山,道明自己的来意。
“你想发表这个?”主编往上推了推镜框,突然一脸惊讶地看着莫凡,语气里明显多出几分轻蔑。
“对啊……”莫凡直视他的眼睛,轻言细语,支支吾吾,很没底气地回答道。
莫凡从他眼里读出可笑,在他看来莫凡在异想天开。
“自费吗?”主编冷笑道。
“不啊,我没有钱……”莫凡被问得一愣,他知道主播话语里隐藏的意思,他满脸通红,窘迫地回答道。
“那别做白日梦啦,年轻人要脚踏实地,还是回去多看看书再谈写作吧。”主编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把文稿递还给莫凡。
这是莫凡这个月第五次被拒。
“确定不再看看吗?”莫凡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试探性地询问道。
“没必要。”主编甩下一句冰冷的话,不再理会莫凡,随手把文稿放在桌角,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每天都会有怀揣梦想的人带着引以为傲的稿件来找他,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多耐心和时间。
莫凡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他强烈的自尊心强迫他把那些祈求的言语咽了下去,犹豫许久,他才默默拿回文稿,无奈地离开。
“哎,现在的年轻人,稍微写点文字就觉得自己能当作家,真不务实!”背后传来主编的冷嘲热讽。
莫凡听完,紧握双拳,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方才嘲讽的话语就像龙卷风席卷城市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响,响啊响啊,几乎要把他仅存的一丝自信也吞没,他感觉心头有股热火就快被冰水浇熄。
这些是莫凡熬过多少个日夜的心血,对他来说珍贵无比,在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突然有种落寞袭上心头。
出大学的第三年,莫凡依旧干着不起眼的工作,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为了所谓的生活品质,为了一套房子的首付,两点一线间不停奋斗着。
忙忙碌碌,却又碌碌无为。
别人都说三十而立,莫凡转眼就要到三十了,可他的事业和爱情都是一塌糊涂,成家立业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
十七岁那年,莫凡发现自己喜欢上写小说。每逢上课的时候,他便偷偷躲在书墙后奋笔疾书,给某课外刊物投稿了数篇微小说,居然成功发表其一,在学校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第一次拿到稿费的莫凡心情的无比激动,那时的他年少轻狂,一度梦想成年后会出人头地,成为众人称道的畅销书作家。
遗憾的是,莫凡并没有成为憧憬中的成功模样,反而因为耽误学习,荒废学业,进入了一所三流大学,最后又破罐子破摔,混日子般地混到毕业,他不曾想过大学毕业后会甘心委身于这么一方小天地。
也许是觉得每天机械般的生活太过枯燥,想要重拾一下放下已久的业余爱好,某天深夜,莫凡突然失眠,他心血来潮,梦回年少,折腾了一整晚,翻箱倒柜,找出自己高中时候脑洞大开写下的一部零零散散的纯情小说。从那天起,莫凡所有的闲暇时光都用在续写完成这部小说上,最后终于在键盘上一个一个字敲出来。
他信心满满地在某小说网站上发表了这篇小说,每天一有空余时间,他就上网上查看作品的阅读情况,无奈几天过去了,读者寥寥无几,订阅也是零蛋,打赏绝对没有,更否提网站编辑前来问津。
即便他保持着每日更新万字,他的作品还是宣告扑街。
于是他又想到把文章打印成铅字,拿着厚厚一沓文稿,莫凡觉得自己又找回了久违的激情。仿佛他手里不是一张张打印纸,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带他追寻梦想。
他要做一个尝试,把它直接拿去出版社投稿发表出来。
梦想总是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今天之前,莫凡已经被不知多少家出版社拒绝,退稿。风里来雨里去,一次又一次尝试,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此刻他却觉得有些气馁。
不撞南墙心不死,这一次莫凡撞得头破血流,可能写的真的就有那么烂吧,他自嘲道。
七月的武阳市,一时有些令他感觉有些寒冷,他看着手上厚厚一沓文稿,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继续坚持呢?”莫凡自问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二章:她要自杀吗?
这通电话来自莫凡的顶头上司,项目部经理王恒。莫凡知道这家伙这时候打电话来,准没好事,但他还是马上接通,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喂,莫凡,你请假要忙的事情处理完了吗?”王恒问道。
“嗯,王经理,处理完了。”莫凡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实话实说了。
“忙完了啊,那你现在回公司一趟吧,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份文案吧,你今天就得给我。”王恒顿了顿,道明了来电的原因,语气里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嗯,好的,我这就回公司去。”莫凡答应道,明明说好这个下周才要,明明自己现在正在休假,突然又被喊回公司加班,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但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也不能拒绝,拒绝就意味着项目奖金会因为王恒的不爽而大打折扣。
回到公司,莫凡坐在办公椅上,呆望着天花板,但他此刻没有时间去发呆,他脑袋里略微构思了一下,又开始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堆砌那些曾经承载着他的梦想,现在却开始黯然失色的文字。
当梦想变成了辛苦支撑着生计的工具,梦想还会发光壮大吗?莫凡不知道,也没人能告诉他。
不知过了多久,莫凡感觉有些困乏,他起身准备给自己冲杯咖啡,抬起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还在不知疲倦地码字。
“终于搞定了,真累啊!”
莫凡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
所幸已是星期五,终于坚持到周末,这个公司唯一值得他期待的地方就是双休,虽然偶尔还是会被项目加班所侵占。
而且工资还少得可怜,作为一个转行者,莫凡的专业不对口,经验也不足,所以收入也排在行业的底层。每个月到手可怜巴巴的四千块钱,在这座充斥着摩天大厦的现代大都市里,勉强能够维持他当下的生活和房租开销,房子,车子,存款这些东西,离他简直十万八千里,只有做美梦的时候才能短暂拥有,梦醒了无痕。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莫凡感觉每一天都很漫长,很难熬。整理完桌上的文件,关好电脑,再一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遗留问题之后,莫凡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公司。
走出公司所在的大厦,屋外已是夜幕一片,星辰斑斓。万家灯火把夜装点得淋漓尽致,莫凡看了看手表,惊觉已经十点。
繁华的夜生活从来不属于他,灯红酒绿亦或霓虹闪烁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这城市里的一只迷茫的蝼蚁,不问出处,不知归处。
走在回家的路上,电话突然响起,莫凡从口袋掏出手机,发现是房东张姐打来的。
“莫凡啊,你这个月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啊?这都拖了大半个月了!你还要不要住了?”电话刚接通,房东就像催命一样不耐烦地问道,廖凡隔着手机仿佛都能感受到她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
“张姐好,我要住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又给您添麻烦了,我最近真的手头有点紧张,要不您就大发慈悲,再给我再宽限几天吧?等我月底发工资了一定第一时间给您补上!”电话这头,莫凡沉默半晌,压低声音讪讪地回答道。
“哎,又是月底,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最后一次给你宽限了啊,月底你要是再不把房租给我补上,你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蛋。”房东长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回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哼,老女人,又不是不给你,拽什么拽嘛?”莫凡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几个字,悄悄过了把嘴瘾。
原本莫凡打算直接回家冲个澡,然后睡大觉,此刻他又有些不想回家,本来心情就已经糟透,这通来自房东的电话更是让他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搞不好回去还能和房东撞个正着,要是被她当面要钱那就尴尬了,莫凡想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转转,透透气或许能让心情稍微变好。
想到这里,莫凡马上折返,走到公司附近的便利店,用钱包里所剩不多的积蓄,买了几罐啤酒,提着酒向离公司不远的江滩走去,他想去吹吹江风,希望它们可以吹走自己所有的愁绪。
仲夏到来,夜已深沉,星辰把夜空点缀得像幅美轮美奂的画卷。阵阵江风迎面而来,吹过莫凡愁眉不展的脸庞,虽然夹带着夏夜的燥热,但是依旧让他感觉十分惬意。
莫凡撕开一罐又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地送入肚中,在他看来,只有喝得酩酊大醉,才能暂时缓解生活带给他的苦痛。
不知不觉,所有的酒都被莫凡喝完,周围已经满是空易拉罐,可惜他并没有达到烂醉如泥的效果,他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他只能喝到微醺。
”哎,命运啊,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趁着江边无人,莫凡朝着长江大声呼喊道,无奈命运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微眯着眼,醉意朦胧地走到江滩的栏杆边,背靠在栏杆上,侧过脸向远处眺望。
黑暗中,透过路灯昏黄斑驳的灯光,莫凡隐约看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那个人影在慢慢地向江中移动,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孩。
“我没有看错吧?”莫凡惊了一惊,瞬间醉意全无,自言自语道,他又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再次看到那缕长发在风中飘摇不断,他更加确信那就是一个女的。
“那个女人是谁,怎么这么晚还往那里去?”莫凡内心充满疑惑。
“游泳吗?”莫凡自问道,夏天到来,江泳的人的确很多,但是这个可能性瞬间被他排除掉,因为谁会在大晚上黑灯瞎火地去江泳啊,多危险,而且那女孩好像还是穿的裙子不是泳衣。
“该不会是……跳江自杀吗?”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可怕的词汇,每年都多多少少会有几个失意的人想不开要葬身长江。
“完了!”来不及思考,莫凡脚底一抹油,健步如飞,向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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