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炮手》——乾坤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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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站台

萧萧寒风吹拂着北国大地，九十年代的起点开始了。入伍通知书下来的时刻感觉是木木的，谁也不知道要加入的那这支队伍是什么样的，领兵的干部没见到哪，武装部的军官是个红帽沿的阿姨，她好像老百姓穿军装的状态，恍惚一样回答我们，就知道是步兵啊，别的啥信息也没有。军装崭新的，面孔是模糊的，拥挤的送行队伍长长的一列，没有锣鼓没有欢呼，只有亲人不知道嘱托些什么的陪伴着。出发了，向着站台，向着未知的世界。。。。。。

十二月的冬天真冷啊，棉衣里透着丝丝的寒意，大队人马来到了站台，看着家里人眼眶发红、潮湿的眼眶模糊了一下，最后转身跟进了队伍，走进了候车室，再见了家乡，再会了妈妈。表情孤寂、心情乖张、大脑空白，不疲倦、不兴奋、不悲伤。电视里的高官忽然来到了队伍面前，“家乡的子弟们祝你们军旅建功立业，为家乡争光........”终于上车了，见到了带队的军官，眼神和善、军装鲜亮没有言语只有默默的观望，列车徐徐开动，窗外是远去的城市，映入的是渐厚的霜花。

列车的温度在一群稚嫩的绿色团簇中保持着恒定，不温不火。两个干部逐个座位发钱，每人十块，边上的成熟的哥们偷偷说这是津贴费，我们算是当兵了，发军饷了。午餐是家乡的香肠和面包，每人两根，不够吃再要。真幸运啊，装香肠的编织袋在我们这一排，军官说了剩下的自己留着。多亏了这点思念啊，我们三个离着近的挎包装的满满的。气氛随着时间和车轮在融洽着，不熟悉的呆板慢慢褪去，三五成群的开始了闲聊，还有人带着扑克，打小玩不好这游戏看看热闹吧。慢慢的夜色开始侵袭了，周边的几个人开始知道了对方的姓名，有几个人好像小时候就认识，一脸老气的精瘦脸叫王浩，偷摸的拿出了一把大号折刀，也不知道仗着什么雄心壮志要去队伍里杀谁，一脸丰满敦实的叫丛军叨叨咕咕什么在槽口吃过饭，好像蹲过监狱还是派出所留过夜，一脸的难友变成战友的感慨。半夜时分静悄悄的阴寒侵袭之下思念和悲伤雾一样盖住了车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了，茫然若失的想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可惜没答案。

天在慢慢放亮，僵硬在慢慢苏醒，也不知道到哪里了。现役的干部们开始拿着档案袋相邻车厢走来走去，有人悄悄说着后面那节车厢的在鞍山下车，绿上衣蓝裤子是空军，关系后门兵这个时刻开始轮换了，搞不懂的后台人事买卖。

一夜的战友情在加深，王浩、丛军、高齐（一个可爱长相的胖子）互相嬉笑着昨夜谁谁好像在流泪想家。话题单调热烈，憧憬即将到来的军营，拼凑点点滴滴的军营常识，印象深刻却又无法理解。

我们的目的地是辽南的大石桥。

列车在逐站的停靠中，我们看到了一波波的迎来送往，兵役制在这个时刻完整的发挥着作用，填充着祖国的藩篱屏障。热血青春开始在吐故纳新中流动在山山水水。

上午八点左右列车停止了节奏旋律，我们到了。大家在等着梦想里的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可惜没有，熙熙攘攘的一团草绿涌出了车站，小站只有一个近一米半高的月台，晴朗碧空掩衬，冷冽无风中上面孤单单站着一个穿着绿大衣，戴着夏季单军帽的军官，身材不高，挺俊孤冷。队伍集中在了他的脚下，带队干部站在前列，没有嘈杂。我们满怀着思维惯例的期望领导欢迎的讲话开始了，“你们这帮混蛋，你们自己看看的自己的头发，一群浑浑噩噩的无赖相，马上带走！”他转身离开了。雅雀无声中，队伍在带队军官的呼喊中奔向路边的一队带蓬军车，我们告别了从军路上的最后一个站台。

第二章 入营

送新兵的车队驶出大石桥火车站，篷布遮挡下外边缓缓升起一团寒雾，速度不快时间不短。楼房渐渐远去，乡间公路在延伸。七拐八拐的差不多快一小时了，终于车里有人自语道这是把我们送到哪里去了？终于听见了锣鼓和人声，大家的冷郁心情忽然开朗了，到了，有欢迎的了。影绰绰中看见路两边老兵的队伍，帽徽、领花、大头鞋，还有难得的几张笑脸。周围的景物还没熟悉，卡车依次停下，大家拥到一幢四层楼前的操场上，薄雾里周围肃静广阔，接兵的干部忽然都消失了。我们不敢解下背包，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扫视着周围，平整的黄土操场，周边围着高高的白杨树，东西几排红瓦砖房，迎面一个水泥台国旗迎风飘扬，几十阶台阶上一幢灰色的办公楼，相去遥远。我们四百多新兵团簇在那里，不敢动。耳边响起“1/2/3/4”整齐的口号声，欢迎的老兵们列队跑步消失在蒙蒙的白雾中，四下归于沉寂。大约有十多分钟，太累了，有人开始把背包放下，我也放下了，出门的时候家里人怕我忘了东西，把个旅行袋子也打在背包里，真沉啊。尿意紧急，终于有胆大的低语办公楼附近一定有厕所，三五个人开始上台阶四处寻找厕所了。我还是能忍的，只要肩膀卸下了负重，先观望着吧，有点紧张这种初来乍到的无助感。上厕所的回来了，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办公楼里走出了一名干部，中校军衔，也是戴着大沿单帽，他身材高大、方脸魁梧笔直站在台阶上。我们又开始了肃穆的对视。先前列车上带队的干部忽然出现了，两侧平房里陆续来了十几名老兵，列队站在我们右侧，有人悄声说这就是新兵班长了，我们要开始分配了。

带队的军官一路跑上台阶，依次和那位中校敬礼。我第一次感觉到军营的敬礼这么神圣端庄，油然生出了一股沸腾的敬意。中校开始命令各个带队的干部和老兵班长们分区站好，一个干部立刻拿出名册开始宣布名单分配。xxx步兵一连、xxx坦克一连、。。。。。。等待我的名字有点紧张，会到哪里去呢，“刘鹤泉坦克八连”，坦克兵我没想到啊。赶紧快步来到八连的集合点，班长是个个头不高的瘦脸大眼的老兵，点了一下头，目光炯炯的扫了我一眼，八名新兵在这里。终于操场上余下的人汇成了列列清晰的条块，几个班长带着我们一共约二十人向东面的几排砖瓦房走去，路上班长介绍了自己，张奎，坦克三营八连的新兵班长，我们这些新兵分别是七、八、九连隶属于坦克团三营。路途不远，穿过操场越过一道石砌排水沟，来到东面第一排砖瓦房前，班长说这里是三营部，暂时统一住在营部，吃饭回各连队。房子标准统一，走廊长长的，石灰水涂刷的墙面，我们来到宿舍，上下两层通铺，铺着椰棕草垫子，我个头高分到上铺中间位置，挤挤插插的大家放好行李。在下铺的门边坐着一位让我至今崇敬的老兵，（他在今天见面后再也没有机会映入我的眼帘，后来得知提干后调走了）上士军衔眼神温暖，态度和蔼。他的床铺整洁清爽，被子四角棱线分明。老兵抽着不带过滤嘴的香烟，穿着一双胶鞋洗刷的久远发白。他看着我们说：“你们辛苦了，等待时间太久了，我们看着也难受，赶紧歇一下吧。”室内温度不高，我们随着温暖的话语气氛活跃起来，问东问西，老兵始终带着微笑，态度谦恭和蔼。老班长叫曹吉成，短短的一段接触，留给我的不能磨灭的是**般的质朴，真正的基层连队朴实无华的、教科书式的解放军战士。

快到中午了，八连张奎班长来了，其他七、九连的班长也来了，我们分成三队回到各连吃饭。六个菜低着头吃的，馒头黑乎乎的发粘带着点甜味，菜量不大，馒头我爱吃，但是这样的第一次吃到（后来知道了时间不够，笼屉漏气没蒸熟）。曹班长我注意看了一下，他只夹了几次菜，基本没吃什么。连队没看到几个老兵，一切感觉都是静悄悄的。

夜幕降临了，入营的第一夜开始了，九点前的熄灯军号吹响了，洗漱时间到了，没有热水，寒冽彻骨的温度刺激着麻木空灵的躯体。通铺有些拥挤，睡不着，闭着眼，眼前半梦境中划过的是无痕的记忆，家人、朋友、明天都不真实了。我是一个兵了，哪也去不了了，这里叫军营，这里也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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