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凡间》： 清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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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溪镇

广袤的宇宙，星河密布，幽暗又深远。

不知其存在了多少万年，也不知其还将存在多少万年。大小星体各按轨道运行，时而宁静，时而有清脆的撞击声发出，还时而有零星的火星溅起。

一颗蓝色的星球缓缓运转着，在这个星球上，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乡镇——清溪镇。

清溪镇坐落于楚国南部怀安县以西，方元五十里上下，人口千户左右。

时值四月天，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大地万紫千红。一条清澈的小溪于镇子东头缓缓地流淌而过。溪水清澈见底，水下青草分外摇摆，鱼虾成群结对，或宁静或一拥而散。

适时已有孩童和少年开始下溪摸鱼或抓螃蟹。

“好大一条鲤鱼呀！”

“好一只青蟹，哎呀！别夹我的手。”

“妈呀！水蛇！”慌忙惊魂未定地甩掉手上抓着的水蛇，深深吸口气，又笑呵呵的朝岸堤松软的泥洞里摸去……

镇子西头是起伏的群山，群山连绵不断，凡人极目所望亦望不见尽头。

群山与镇子之间有一片平缓的草地相连，芳草郁郁葱葱，放佛得到了上天的恩赐，吸收日月精华后，长势茂盛。牧童或三五成群嬉戏玩耍，或独自躺在草地上，嚼着草根，翘着二郎腿，呆呆地望着天空。

“天有没有尽头？天的尽头又是什么？”一切的未知，在大人或小孩心里都是迷，长者们习惯了不知，小孩们却喜欢去猜想。

时不时有落单的羊儿发出“咩咩”叫，牛儿发出“哞哞”叫，像是呼唤自己的同伴亦像是呼唤自己偷懒的主人。

一条能容两架马车并走的宽阔官道于镇中心由北向南穿插而过，时常商贾、旅人奔走于此道，或尘土飞扬或霍霍驾马。

镇中心较为繁华的集镇区，方圆二里都由青石铺成，客栈林立，小肆遍地，其间也有空旷的平民交易区，虽然时常轰轰闹闹，鸡犬不宁，但作为平民日常供需的交易场所，那又是不可或缺的，谁家的牛羊，鸡蛋有了多余都可以来此交易，也可以在这里购买到日常所需的物品。

客栈的小二，待客永远都是带着微笑，永远都是那么地热情洋溢，只有掌柜的不在，闲暇时分才靠在墙角边少作休息。

“小二，来半斤牛肉一斤烧刀子！”

当有顾客坐在桌上吆喝时，小二的一骨碌挺身，热情道：“好的呢，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随即便忙开了。

或有南来北往的旅客途经此地，天色已向晚，实在是不方便再动身，便不得不住店休憩，“小二，来一件上房！”

“好的，贵客，您这边请，这边请！需要小的随时吩咐，随时吩咐。”店小二兴致匆匆地忙上忙下。

实在是佩服也辛苦了这些凡尘中的店小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责任，作为店小二，他们尽管总是要鞍前马后，忙上忙下，总是要示笑于人，但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辛苦和卑贱，这是他们的命运，同时也是他们的荣幸，如果总是没有生意，或是招呼不周，那早晚会被打发出门的，所以再忙绿陪再多的罪也是值得的。

镇里有一所学堂，在镇中心位置，官道靠西的那一边，名“清溪学堂”

学堂分两部，孩童部和少年部。孩童部主要招收六至十二岁的儿童，分低年级和高年级两级，低年级进行的是识字和算术等启蒙教育，时为三年，考核合格便升入高年级，到了高年级，有一定的文字和理学基础，便要学习千字文、经史子集及圣贤文章等专门学问，同样时为三年。

经过大至六年的学习，优异者便进入少年部。进入少年部除了学习优异，更要有自愿考取功名的决心，不然不是升不了学，便是自己不愿再学。

少年部与国家科考衔接，到了这个阶段便可参加省县主持的院试，考取秀才功名，考取到了秀才，便是功名在身，虽名上依旧是学堂学生，但又不用再朝九晚五的来学校上课，只要在家中专心学习即可，还可时常来学校与老师同窗请教切磋学问，总之只需一心读书，准备下一级的考试便是，直到最终殿试。

当然，并不是说儿童部就都是六到十二岁的儿童，哪怕你是十二岁了，初次报名都只能进入儿童部低年级开始学习，所以儿童部，也有十七八的少年混读于此，同时儿童部也不会有年龄太大的学生，比如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一般经过几年的学习，知道自己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就算学校不劝退之便也会自己放弃，毕竟老大不小的人，学无所成，家中也有农活要忙，再者说，步入江湖，拜个师，学个艺，不但能讨口营生，也同样能光耀门楣。

学堂隐落在几棵参天古樟下，偶有枯叶于树冠旋转着落下，仿佛蝴蝶翩翩起舞，落于地上便不再动弹，或一阵春风扫过，惊起一地败叶。

或闻阵阵声声学语，或闻声声圣贤文章。

每当天色向晚，云来客栈都会有一醉熏熏的中年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出。

这人看样子四十上下，当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家住哪里。只是十年前，他便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个集镇。

他手中拿着酒葫芦，身影爹爹撞撞，打着趔趄，每行五六步，便是仰头一口酒，嘴中如痴人梦语般叫道：“好酒！喝！”

其人身着灰衣，身材匀称魁梧，额前发丝凌乱，下巴上总是若隐若现不长不短的胡渣，脸上常有泥泞污垢存在。虽然形容有些邋遢沧桑，却也掩饰不住他的那份英俊与不凡。

大家都叫他酒剑仙，因为有人说曾看到他幻化出一把长剑，惊退了强抢民女的外来修士，虽有这样的传言，但人们从来没有看见他身上可曾带有剑，总是一个酒葫芦，跌跌撞撞的身影和胡言的乱语。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好名声，镇上的人才没有嫌弃这名外来的醉汉，也只是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愿也不敢过多的去追究他的来历和去处。

“好酒！好酒，喝。”天已昏暗，醉汉也早已步出集镇，走到了镇子西头的山脚下，进入树林，忽然便不见了踪影。

夜色弥漫，头顶星云点点，家家户户灯火逐灭，人们渐渐进入梦乡。

小镇的一天，大概如是。

第二章 不想做官不想修仙

镇子北边有一个百十来户的村落，因村里的人都姓杨，故称杨村。

村子里有户人家，家长名杨大海，其妻名王会珍，夫妻二人育有一女一儿。女儿叫杨娇，年芳十五，出落的端庄美丽，目前正待嫁在闺中;儿子叫杨盘，今年十三岁，性情乖巧朴实。

杨大海在村里是个要强之人，种的庄家比别人多，养的家畜也比别人多，收成也比别人高，算是村中的能人，最近他却因为儿子成了村里人的笑谈，好不生气。

话说那杨盘，从小便聪慧，六岁进学堂儿童部低年级，三年学习下来，成绩优异，顺利升入儿童部高年级，又是三年学习，成绩更是优异，那经史子集仿佛都铭刻在他心里，圣贤文章他均倒背如流，考核成绩也是在年级前三甲之列。

老师对其是赞不绝口，称之为得意门生，家长也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暗想将来定能考取个功名，光耀门楣。

奈何就在去年，杨盘完成了六年的学业，死活不愿再去学校报名。

当时杨大海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抡起墙脚的棍子就要打，杨盘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其父追着他绕村子跑了两圈，最终气喘吁吁，在妻子和女儿的劝阻下，杨大海才稍微松了口气。

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扭的瓜不甜。杨盘虽天生聪慧，读书是块料子，但生性天真淳朴，可能也并不是当官的材料。

慢慢地，杨大海也接受了现实，让其在家放养大水牛，顺便帮衬着干写农活。

清溪镇东北方向，二百里外的天龙山，有个修仙大派，叫天龙派，修的是正道功法，派内弟子众多，仙术高强，远近闻名。

清溪镇东南方三百里外，有一个叫作灵阴门的门派，也是一个大门派，但是这个门派的人，所修功法阴毒，圈养具备灵根或是生命力旺盛的女修，最后夺女修之元阴，吸女修之生命力，为世人所不齿，也让世人谈之色变。

虽然这两个门派离清溪镇相去并不算远，但修道之人，都有自己的门派和城池，平时也很少来到凡俗的世界，毕竟不一样的人，所拥有的人生和所需要的物资也不一样，不会轻易与凡俗中人搅合到一起。

因修炼的道和理念不同，两派一直摩擦不断，两派弟子相遇更是剑拔弩张，时常有小规模的战争发，这些年有了愈演愈烈的局势。

去年十月，逢天龙派到世俗中来招收门徒，所有十到十六岁的儿童、少年都可以去报名。

当时天龙派来了五位仙人到清溪镇，其中有三名年轻的小仙，他们身着青衣，身背长剑或长刀。三位小仙龙行虎步，眼睛顾盼有神，从人身边走过，仿佛一阵风刮过，能撩起人的衣衫。

三位小仙负责现场的治安管理，防止骚乱发生。

另外还有两名大仙，均身着灰衣，却没看见他们可曾带有什么兵器，行走间也与凡人无异。

这两名大仙中，一为中年模样，用丝带束着头发，额前留有两屡发丝。如果说那三位小仙霸气外漏，那么这个中年人却做到了沉稳内敛。

还有一位大仙则是老年模样，头发程银花之色，用一银色发箍束着头发，发箍上插着一根同是银色的簪子。老者虽头发都白了，但身体却不显老态，脸上也是红润有光。

那天好不热闹，杨大海也是抛下了手中的农活带着杨盘来到集镇。

杨盘对功名没有兴趣，同样对修仙也没有兴趣，他随父亲来，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只见一个个十到十六的儿童、少年，在三位小仙的安排下排成几排，依次安顺序接受中年人和老者的检查。

检查分三项，一是把脉探灵根，二是摸头探意志，三是触丹田探生命力。

说是只要有其中有一项较为强大便可修仙，哪怕灵根不显，只要有强大的意志或强大的生命力，均有相适合的功法和修炼道路。但这里所指的意志和生命力强大，那也是超越了普通人，是一般人很难具体的天赋。当然，依然还是以具备灵根者为佳，其二者次之，能具备多者为最佳。

一个个的检测下来，两位大仙基本上都是在摇头，二三十个下来，偶有那么一个能让他们点一下头的，四五十个下来，也还是有那么一个能让他们露出微笑的，百来个下来，总算是找到了那百中无一的具有灵根之人，不禁拍手叫好。

在那次的报名队伍中，有一个杨盘的同村又是同龄人，名叫杨峰，他和杨盘是同一年离开学校的，学习成绩说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差，但考取功名应该是没有多大的希望，相对来说，这杨峰比同龄人要高大壮实些，平时话语不多，却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

当那位中年大仙，探到杨峰的手脉时，略微沉吟了一声，不摇头也不点头，做出内心很复杂的表情。接着把手放到了杨峰的头部，稍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手探到了杨峰的丹田处，一会便露出了微笑。于是令杨峰站到指定的一边去，那里已经有七八个挑选出来的少年。

见到杨峰被仙人选中，杨父身子一抖擞，像是来了神，忙催促杨盘上前。

杨盘看了看那仙人，又看了看父亲，摇头道：“我不想修仙。”

杨大海一听，脸马上绿了，扬起大手就要拍过去。杨盘连忙躲闪。

杨大海怒道：“今天不去，看我不劈了你这臭小子！”

杨盘望着父亲的神情，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心想，反正就是个测试，能不能被选上还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便很不情愿得站到了队伍里。

一会后便轮到了杨盘接受检测，杨盘心不在焉的伸出了手，杨父却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

老者探了探杨盘的脉，摇头道：“灵脉不显。”接着把手放到杨盘头部，稍后也是摇头道：“意志平凡。”然后再是探杨盘的丹田，稍后老者也是摇头。

检测完毕，杨盘似是如释重负，轻松地走到杨大海身边，说道：“这下你不用逼我了吧，灵脉不显，意志平凡。”

杨大海无语，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

傍晚，杨大海从苞米地里忙活回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一盘小河鱼，一盘红烧青蟹，一盘青菜，一钵米饭，便是今天的晚餐。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饭，起初是一片沉默，杨娇给父亲倒上了一杯米酒。杨大海喝了一大口，咧开嘴品味着酒香道：“我说，杨盘你这娃啊，放着大好功名不去考取，现在赖在家里可好？！”

“我不想当官，也不想修仙，只想陪伴爹娘在身边。”杨盘不紧不慢道。

杨父听了这话，把桌子一拍，怒道：“大好男儿，怎这般没出息！”

“功名有什么好？食人之俸拿人之禄，还不如做我自己好。”杨盘嘀咕道。

“我说孩子他爹，既然小盘子没有这志向，说明他也不适合走这条道，你也别老是拿这事说事了。”杨盘的母亲王会珍劝道。

“是啊，爹，您这么忙，这不正缺个帮手嘛。”姐姐杨娇帮忙说道。

杨大海听了不说话，又是一大口米酒下肚，夹了只小河鱼，嘎巴嘎巴嚼碎了吞咽道：“不是我老拿这说事，我们这村里，杨盘，杨峰，杨真，都是同一年出生。人家杨峰被仙人选中了，将来也是个仙人；那杨真也是一心读书，先生都说了，考个秀才、举人那都是早晚的事；唯独我们家孩子最没出息。”

“留在家里多个帮衬，将来讨个媳妇，我们老了也有人照应，这不也挺好的。”王会珍说道。

杨父听了沉思道：“年纪轻轻，不学个所长，没有个奔头怎么行！”接着又喝了口米酒，放下杯子道：“待我找一下关系，看能不能托人在镇上给盘子拜个师，学个手艺，或是找份差事，讨个营生。”

杨盘母亲听了，点点头，赞同道：“那样甚好，毕竟盘子这娃还小，是该出去见下世面历练历练。”

杨盘早已不愿再听父亲的唠叨，头扭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大海瞅了杨盘一眼，心里又是一阵生气，末了，放下碗筷对杨盘道：“明天你和姐姐去集镇把家里的鸡蛋卖了，给我打二酒回来，剩下的钱交给你母亲。”

“嗯”杨盘扭过头来，心不在焉应付道。

杨大海见了心中又是一怒。

“爹爹，这事您就放心吧，交给我和弟弟了。”姐姐杨娇解释道。

杨大海看了看女儿便不再作声。

吃完晚饭，母亲便开始收拾桌子，洗刷碗筷。父亲杨大海则习惯性地掏出旱烟袋，点上一锅，斜靠着墙壁吞吐起烟雾来，但今天却皱着眉头，略显深沉，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杨盘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倒头就是一躺，闭上眼睛，耳畔乡村的虫鸣狗叫愈加清晰，揉了揉眼睛，毫无睡意。

十三岁的杨盘，开始有了人生的挣扎，虽说自己不想当官也不想修仙，理想是陪伴爹娘在身边，但人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人生在世可能真的要有所追求，正如他父亲所说的，人总要有个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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