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满足的贪婪》——五依依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神仙招错魂》免费试读_萧从恕》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永不满足的贪婪》——五依依。

第一章 灰色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

阴翳的天空上漂浮着铅灰色的云朵，连绵不断的云层像是一层厚厚的毯子将天地包裹。即使云雾翻卷，涌动变幻，在那聚散的间隙，云层里露出的依旧是灰暗的底色。那灰色如此契合的铺满天空，仿佛自世界诞生时就如此一般。

俯瞰大地，水泥塑成的楼房密集成片，其中的道路纵横交错，就像龟裂后的大地留下了不规则的纹路。在天际的尽头，一排高耸的烟囱冒出来滚滚浓烟，凝聚不散的烟柱将大地与天空连成了一线。

水泥铺就的街道，由于经年的磨损，已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一场晚雨润湿了地面，在坑洼处积蓄起了水坑，道路变得泥泞。

时间已是傍晚，空气里充斥着阴冷湿气，两旁的路灯投下了昏黄的光线。

慧走在路上，他略低着头，直直的向前，即使踩到了水洼脚步也没有迟泄。鞋里浸入泥浆虽然让他感到不适，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连避开水洼也是一种无谓的消耗，他只想节省体力，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今天又是徒劳的一天。

道路的前方正迎面走来一个醉汉，他右手拎着瓶子，晃悠悠的，仿佛脚下踩了棉花。醉汉一边走，一边拎起酒瓶往嘴里灌酒。可瓶中的酒看样子是空了，即使他仰头倾倒，也久久落不下一滴。

提着瓶子的酒鬼身子越走越斜，终于踉跄的倒在了路边。他仰面倒下，可跌倒没让他变得清醒，他反而像是让跌入了自己的温床，就这样在湿冷的大街上酣睡起来。而即便沉入了梦境，那空酒瓶依然被他紧握着。

慧步调不变的向前走着，那仰面倒地的身影，并没有让他多看一眼。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昏厥的醉汉，就像习惯了路边的石子。

在这处道路上，只要稍加留意，你会发现更多隐于道路两侧的石子。他们卧靠在墙根阴影下，死寂得仿佛与街道融为了一体。

这些流落到街头的人不全是酒鬼，还有不少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就在在慧的左前方，一个沉默的身影背靠墙根坐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一身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左侧衣袖自肩膀往下都空瘪着，破布般耷拉在身前。一旁看去，除了那随呼吸略微起伏的胸腔，没什么能证明他还活着。

再往前走，街道的风景开始变幻。

道路两侧，被霓虹映照的房间就像一面单色的魔方，凹进去了一个异度空间，自内而外溢出旖旎的光。

在这灰暗的世界里，那光芒是如此绚烂，就像一道致命的诱饵，引诱着所有想一探究竟的人，走向那被施予了魔力的洞窟。

而洞窟内，那些娇美白嫩风情各异的女孩，正静候她们的猎物自投罗网。

到了这里，街道上的人便要多一些了。

而对慧来说，一过这个街区，他的家也就快到了。

不过就在他一心要往前走时，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手臂的拉扯让慧止住了身形，被迫将刚迈出的脚收回了原地。他眼里带着疑惑，扭头向左后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明显稚嫩的脸上却涂着妩媚艳丽的妆容，穿着的衣物紧身而暴露。下面一条包臀的热裤露出白得反光的大腿，。

她身体绷得很紧，两条腿还在微微发抖，但双手却是紧紧地拽住了慧的衣袖。

这时女孩抬起头，用那含着雾气的双眼迎上慧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鼓足了勇气般说道：“这位哥哥，你...你要过来玩一会嘛。”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眼角还闪着泪花，慧仿佛能透过她的双眼，直看到那心底的软弱和无可逃避的绝望。女孩就像被群狼环视的羊羔，仅剩的主动权就是确定将自己送进谁的嘴里。

看样子自己是被当做来这条街寻欢的顾客了。

慧看了看女孩抓住他衣袖的僵硬手指，又迎上女孩含着泪水的湿润眼眸。微微张着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自己的日子就过得异常窘迫，特别是现在还陷入艰难的困境，这让他实在没心思去照料别人。

然而就在慧犹豫着如何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时，一个同样浓妆艳抹的成熟女人，从旁边一把拉住了女孩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走，一边还留下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这死丫头，连点眼力见都没有，让你拉客你也不挑人啊，你看他这样子，连饭都没吃饱，哪有力气来吃你啊！”

女孩低着头，像只受惊的羔羊般，缩着身子蠕动嘴唇说：“对...对不起。”

浓妆女人拉住胳膊将她推到一边，“快去给我好好干活，不然今天连饭都没得吃！”

慧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样的事情似乎总在重演，不仅仅是女孩，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学会了忍受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等时间久了，曾经的痛苦似乎也都变成了习惯。

霓虹与嘈杂都被他抛到了身后，只有两侧的水泥浇筑的房屋还陪着他继续向前。

这里的建筑都只有五六层楼高，灰色的外墙和建筑格局如出一辙，连体婴儿般紧密相连着，然后树枝般分叉，如此蔓延下去。

慧从公寓楼敞着的入口进去，登上盘旋昏暗的楼梯，直至顶楼。

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伴随着‘嘭’的一下关门声，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慧的房间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纵然这样他也没有伸手去按下门旁的电灯开关，因为这样做了也是徒劳，他从没交过电费，即使把开关按破了这房间也不会有一点光亮。

慧虽然家里没有余粮，甚至可以说是吃啊了上顿没下顿，但一点灯光带来的电费也是微乎其微的，基本在任何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按照慧的生活逻辑而言，所有维续他生存以外的消耗都是浪费，他不情愿在上面产生丝毫的费用。

望着自己那黑沉沉的房间，慧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虽然今天仍是一无所获，可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放松的宽慰，让他卸掉了这一天来紧绷的神经和无果的焦虑。

慧的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扇窗户，已是这个房间的全部。

虽然少了灯光，让他两眼一抹黑，可这个家里的一切慧早就熟稔于心了。

他瞄了眼左侧，那是桌子所在的方位。

慧大迈步径直走了过去，凭着记忆拿起桌面上的水壶，仰头就往嘴里灌去。壶里面的白开水咕噜咕噜的流进了他的喉咙，直到肚子里传出了晃荡晃荡的水声，他才呼了口气，停了下来。

低头按了按自己那略鼓起的肚子，那鼓涨的感觉就跟吃饱了一样。

要是喝水就能填饱肚子的话，那可太好。慧自嘲般摇了摇头，在心里如此想到。

水虽然不能抗衡饥饿，但也让他现在稍微好受了一点。不过想到还有一整晚要熬过去，他内心就又响起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这已经是慧彻底断粮的第二天了，饥饿感如蚂蚁般啃食着他的肉体。他蜷缩在床角里，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温度，渐渐变得冰凉。死亡的阴影如同头顶的这片天空一样，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他。

黑夜变得无比漫长，在饥饿的折磨下，入睡成了一种奢想。

寂静幽暗的环境让感官放大，砰砰的心跳声变得清晰，而让慧感觉更深刻的是胃脏收缩带来的绞痛，和嘴里不断冒出的酸水。

他裹上被单，在床角处蜷缩成一团，这样的姿势虽然更加难以入睡，但却会让他身体好受一点，也有助于让他的体温尽量维持下去。

时间在缓慢而坚定地流逝，慧的双眼也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当他放眼打量，能看见房间里物体的模糊轮廓，以及那扇渗着冷风的方形窗户，和那扇窗户正对着的另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属于紧挨着他这边的另一栋楼。

由于这里房屋密集的布局，建筑彼此相隔的间距很小，而与此相邻的那栋楼，巷道也就两个成年人撑开双臂的宽度。

正因为如此邻近，所以按理来说，从慧的位置看去，他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到对面房屋的一切。

然而现实是，一张窗帘就足以阻绝所有探究的目光。

灯亮了，光芒透过窗帘和玻璃渗入了他的房间。那是从对面照过来的光，慧知道，是那间房屋的主人回来了。

慧从不对别人好奇。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在他的世界里想办法让自己不饿肚子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而现在他连填饱自己肚子都费劲，确实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在意别人。

虽这样说，然而这位邻居却是一个特例。

第二章 苹果与玫瑰

一个月前，那时的慧还有着稳定的食物来源，日子过得也不像现在这样窘迫。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当然在这个地方所谓的明媚，也就是天空灰得明亮一点而已）慧在床上睡到了自然醒。

他眼睛出神的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收获，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昨晚的行动很成功，一次适当冒险让他们截获了不菲的物资。凭借这次的收获，他未来几天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食物的保障让慧的心理上产生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愉悦感，同时也让他平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以至于习惯了早起的他，竟会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睡懒觉的感觉真好！

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麻溜的起了床。他毕竟是苦逼惯了的人，这样的体验偶尔有一次就行了。

然而就在他下床穿衣裤时，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隔壁的窗帘被一下拉开，一个倩影出现在了窗户后面。

对面屋子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好像算不上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事。因为慧很早就知道那屋子是有人住的了，只是这么久以来都从未亲眼见到过对方而已。

其实说来也巧，他与这邻居的作息好像是安排好了一般，完完全全的错开了。彼此在近距离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从未打过照面。慧也是根据对面偶尔亮起的灯光，才能判断出有人在里面活动。

所以今天能和这久违邻居的撞见，确实称得上意外了。

不过他这邻居似乎将注意力全部倾注了在了她双手捧着的那个东西上，完全没意识到有人正在不远处瞅着她。

女孩手里拿的是一个碗口直径的小瓦盆，里面还填满了这里唯一能寻得的灰色土壤。她推开了窗户，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之物般小心翼翼的将瓦盆放在了窗台上，然后又从当窗的书桌上拿起了一个水杯，细心的往盆里浇了一小杯水。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女孩才放松般舒了口气。而后一抬头，正好迎上了慧的目光。

迎面撞见一个正观察着自己的陌生人，女孩却并没有显出任何惊慌。她眨了眨眼睛，望着慧的脸渐露出笑容，大大方方的道：“你好。”

虽然觉得两人站在彼此房内，隔着一条巷道打招呼的情景有些怪异，可面对别人的善意，慧也不好拒绝。他于是微微张嘴回了一句：“嗯，你好。”

说着慧的目光落在了那窗台上的小土盆上，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他竟不合常理的多问了别人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花盆吗？”见到有人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女孩似乎也来了兴致，她眼里流露出光彩，微微笑着说：“我在里面种了花，一种很漂亮的花。”女孩右手触摸着花盆，像是在触摸着某个稚嫩的生命：“它的花瓣是漂亮的红色，盛开的时候就像有人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裙在旋转舞蹈。”

说着女孩神色忽地一暗，她低垂下了眼帘，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原来有见过它一次，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听完女孩的倾诉慧有些愣神，他不过是随意的问了一句，没想到女孩会一下给他说了这么多。

“你知道玫瑰吗？”女孩大眼睛里忽闪着星星追问说。

慧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花，事实上他从没见过任何花朵。不过从女孩心怡的神情和那富有魅力的名字来看，那被称为玫瑰的花大概很漂亮吧。

可是，在这片灰云笼罩的天空下，植物和土壤都早已死去，那稚嫩的种子甚至都不可能发出嫩芽。

女孩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尽管如此，她却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徒劳的做着终究无法成功的尝试，天真的期待着奇迹的降临。这在慧看来，未免太过无聊和幼稚了。

或许是慧的心理活动不自觉的表现在了脸上，女孩竟敏锐的察觉出来了他的不以为然。

不过她却没像常人一样生气，或是掉过头来讽刺慧。反而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饶有兴致的说道：“你不相信它会开花对吧。”

慧漠然以对。

“那你相信奇迹吗？”女孩继续询问说。

慧撇了撇嘴角，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无所谓相不相信，过往的经历早已告诉他，这个世界里‘奇迹’这个词根本就不存在。

女孩嘴角上扬，笑盈盈的眼神看得慧心里有些发毛。

“你等我一下。”抛下这句话后，女孩转身走进了屋里，看背影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当女孩再次走向窗口时，她将一双手背在了身后，脸上露出了堪比彗星的神秘微笑。

女孩的行为让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完全不知到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女孩伸出了手，将一个东西亮了出来。

那是一个鲜红圆润，满溢芬芳的物体。看到它时，慧的心跳都不禁停了一拍。

居然是个新鲜的苹果！

慧有吃过果干和罐头水果，但在这里新鲜的水果太过稀少和珍贵，别说吃，他连见都还没见过。

“你想吃吗？”女孩晃着那颗苹果，巧笑倩兮的看着慧那已经有些发直的眼睛。

慧咽下了口水，诚实的点了点头，饥饿的病症让他难以抗拒食物的诱惑。

然而就在他以为女孩要提出什么交换条件的时候，她却一抬手，直接将东西抛了过来。

“送给你了，就当初次见面的礼物吧。”女孩干脆的说到。

慧伸手接住了那颗苹果，他也没客气，或是说有些按捺不住的将它拿到了面前。

慧没有直接吃下，而是先端详着手中那鲜艳红润的果实，然后放到鼻子下面，紧贴着嘴唇，深深的嗅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甜美的醇香几乎令他陶醉。

紧接着慧轻巧而近乎温柔的咬下了第一口，那清脆酸甜的果肉一下在口腔里炸开，令他瞬间口舌生津。

慧仰头将嘴里的口水咽了下去，当他再看向手中的苹果时，目光已经变得无比炙热。他得几乎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压下要一口将整个苹果吞下去的想法。

他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下果肉，然后在嘴里反复咀嚼，直至每个颗粒似乎都被牙齿研碎，每一滴酸甜都溶解在舌尖后，才缓缓将其吞咽下去。

慧就这样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吃着那个苹果，好像他的整世界就浓缩成了那颗苹果一般。

直至吃到最后，慧连果核也嚼碎吞下，这才满足的舒了一口气，将身体的感官重新与这个外部世界相连。

当慧重新看向对面窗台时，发现女孩正双手托脸一脸精彩的看着他。

“看吧，偶尔相信奇迹也没有坏处。”女孩微微笑着说。

看到女孩得意的模样，慧无话可说。要是相信什么就有好东西吃的话，让他相信这世界就是天堂他也愿意。

“我突然发现，你吃东西的样子和我弟弟有点像。”女孩认真的凝视着他的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起来，就算女孩真的很大方，可将苹果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与一个陌生人，也不可能全无理由吧。那或许真如她所说的，是自己的某些方面让她联想起了她的弟弟吧。

慧这样想着，于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那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弟弟吧。”

谁知女孩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听到慧的话后她脸上的笑意忽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说不清的忧伤。

少顷，女孩扬起了脸直视慧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不，我讨厌他。”

慧楞了愣神，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

“噗嗤，”女孩脸上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继续灿烂的笑了出来，用一副认真你就输了的口吻调侃说：“我骗你的啦。”

慧的表情瞬间更精彩了。

“好了，我该出门了。”女孩看了看天色，将身体退了回去，伸手拉过了窗户。

就在窗户关到一半的时候，女孩止住了身体，回眸冲慧笑了笑说：“哦，对了。下次还有苹果的话，我会记得给你留一个的。”

说完这句话，女孩屋里的窗户彻底闭合，连窗帘也被一并拉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慧撇了撇嘴，有些头晕的摸着额头。这位邻居的心情就像夏季的天气一样难以捉摸，和她说这一会话的功夫，慧都感觉自己的平时引以为傲的敏捷，快显得跟木头一样笨拙了。

不过，慧还是舔了舔嘴唇，回忆着那苹果的酸甜，满足的笑了起来。

对于肯主动给予自己食物的人，他一向是心存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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