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甲战记》免费试读_巴三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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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猎鸡

部落是没有冬天的。

春种秋收，夏猎冬也猎，只不过夏猎是属于勇士的，也属于部落里漂亮姑娘们，勇士也会被“猎”的。

冬猎，没什么彩头，也没有姑娘。准确来讲，冬猎不叫猎，叫狩，一人一狗，一会儿趴窝，一会儿走，抓个山鸡逮只兔，偶尔还空手。

之所以冬猎如此不堪，主要还是老秦部落太弱小，只能占一片苦贫之地，山包几头，横不过十里，高不过百。大江一条，鹅毛不浮，太急，水流比狗跑的还快，要说，鱼也有，就是锅太小，老秦族长家的房子据说就是用鱼骨头做的主梁，还是当年国主论功赏赐的：一骨屋，一百丁，一百里，老秦部落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抓鱼就别想了。

冬天出猎的都是部落的七八岁的孩子，上午训练，下午巡山，或者倒过来，这要看秦驭老爷子的心情。

老爷子原是国主府的猎兵，五十岁上下丢了一条腿一只眼，就回老秦部落做了部猎教习，年俸十二担，负责培养男丁为猎兵，送到国主府效力。

猎兵不是什么高级兵种，还危险，哪天没事儿让去抓条鱼什么的，都不知道谁吃定谁。像秦驭这种还能活着回来做教习的人不多。

话不多，喜欢酒，能动手，绝不动口。其子秦勇，国主府猎兵，十八岁得二等猎功，赏婚，育一子秦甲。本一家四口，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后来秦勇奉命入天渊，就不知所踪，因其赏夫人年不满三十，据国主府《婚律》，重回国主府，另行赏婚，亦不知所踪。

一老一幼，相依为命多年，因有年俸，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秦甲自其母归国主府后，身体一直很瘦弱，十来岁了，都达不到预备猎兵的最低要求。都说是因为老秦驭太贪杯，秦甲吃不饱，十二担的俸禄，六担换了酒，平素所猎，也尽数易之为杯中之物。

每年国主府排遣征兵官长到老秦部落，遇到相熟的，因为秦甲的事，老秦驭没少受取笑：我说老秦啊，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你这老师傅，交出来的徒弟都不错，怎么自家的娃儿偏不行呢？要不让甲儿随我去猎兵营好吃好喝待几年？你这个老酒鬼，把孩子带的面黄肌瘦的。

每当这个时候，秦驭总是瞪着他那颗独眼，回击道：狗屁，你个大老爷们儿还会带娃娃？再说了，去年你来，今年你来，明年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来，交给你，还不如我自己来！

短暂的交流，长久的沉默。

“你个老酒鬼，你就作吧，看你孙子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儿，你养他一辈子吧！”

这个时候老秦驭通常不慌也不忙，一口老酒啜下肚，慢斯条理：“这个不劳你老费心，我的孙儿我清楚。”

老辈话虽如此，秦甲却不这么想，他很自卑，国主府的选拔标准可以说很低，只要能够在冬季考核中，凭借个人猎术带回一只赤岭鸡即可。

赤岭鸡没什么攻击力，就是跑得快，个头小，毛厚而肉少，警觉，嗅觉灵敏，轻易不能靠近，距百步之遥以弓箭射杀最为简单，老秦部落民风彪悍，通常七八岁的娃子都能搭一石弓，一个晌午射杀一两只不太难。

秦甲也能搭弓，有准头，没劲道，五十步开外，缟不能穿，主要是太瘦弱。部落里跟他一般的大男娃，没有未进猎兵营的，每年回来，确实比在家要生的壮实，所以，秦甲对征兵官长的话深以为然，他想去猎兵营。

有那么一次，秦甲对爷爷说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老爷子很是生气：“怎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年，我亏待你了？你爹也是我养大的啊，他没成猎兵？”

从此秦甲不再提及此事，唯有更加努力的训练，只要十二岁之前能够进得猎兵营就可以了，相信再过些日子，长大些，力气就有了。如果过了十二岁仍然不能通过猎兵选拔，只能成为农佃，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部落里，这不是秦甲的梦想。

唤出老黄狗，也瘦，秦甲寻思着，爷爷是真的不会养人养动物。阡陌相连，薄田瘠地，冬麦两寸余，几个农佃除草，看见秦甲，蹲在地里，斜着嗓子：“甲哥儿打猎去啊，记得带只鸡回来熬汤补补身子。”然后几处爽朗笑声遥相呼应。

秦甲也不以为意，回到：“柱儿叔，听说娃儿奶最补身体了，你回头让柱婶儿给我留两口啊。”说要撒开腿就跑，后面紧跟着几块散开的泥土砸了过来，“你个小兔崽子，敢开你叔的玩笑。”

哈哈哈哈，田地间笑声荡漾……

赤岭，一头高，一头低，稀稀拉拉不规则的灌木丛，冬天掉光了叶子，东一坨，西一坨，整座山像极了一只癞蛤蟆软趴趴的蔫在那里。赤岭鸡就生在这座山上，喜欢在灌木丛里面做窝，下了蛋也不孵，摇着屁股划拉些土盖在蛋上，一个来月就出仔了，所以除了下蛋，窝里是看不到赤岭鸡的，一天到晚到处跑，据说还能钻个兔窝獾洞之类的，实在难得碰上一只。

秦甲闭着眼睛都能把这赤岭跑三个来回，太熟了。找赤岭鸡，他有自己的诀窍，赤岭鸡爱漂亮，一天最少到水边洗两次头冠的彩羽，然后孤芳自赏一番。

所以找到溪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只是这牲畜太精明，百步开外就能感觉到危险，不好抓捕，只能用弓箭射杀。

秦甲摩挲着自己的弓，当初爷爷做这把弓的时候，他才六岁，就蹲在旁边，手托着脑袋看着，不紧不慢，不缓不急，三月乃成，部落里的猎兵都说是把好弓。

只是可惜了……

秦甲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练了四五年，就是那么没有力气，半弓都不满，平时吃的也不少啊，酒也能饮一盅，平时还修炼爷爷教的“源气诀”，这么多年，身体也健康，从未生过什么病，实在是想不通。

就这么躺在溪边，看着云卷云舒，太阳照在脸上，坚毅而略慵懒。突然，老黄狗竖起了双耳，顺着方向望过去，一只赤岭鸡出现在水边。

这次一定要猎到！

四年多来，虽然开弓并不理想，但是秦甲已经可以突破赤岭鸡警戒范围六十步之内，这次只要再谨慎一些，离五十步不远，趁着它低头取水的瞬间，应该可以一箭射杀，加上老黄狗，十之八九可以得手。

秦甲屏住呼吸，沿外弧曲线小心翼翼的爬行。一百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虽然是冬季，因为紧张，秦甲鼻尖却开始冒汗，老黄狗也紧贴着地面，跟在秦甲身后，逐渐突破到八十步范围之内，却突然见赤岭鸡竖起了脖子，颈子上七彩的毛根根炸起，莫非还是被它发现了？秦甲不禁有些懊恼。

一只兔子突然跑了出来，似乎惹得赤岭鸡大发雷霆，追着兔子猛啄，却不知已逐渐离开溪水，朝着秦甲的方向跑来。

好机会！五十步之内！

秦甲取箭搭弓上弦，弓半弯，箭离弦，嗖的一声，带着破风之势，杀向正出离了愤怒的赤岭鸡！

此时的秦甲，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以自己的准头，应能一击必杀，终于可以出一口憋了多年的鸟气。离毫之间，异相突生，只见那只兔子跃起，赤岭鸡以鹰击长空之势抓向它的背脊……

箭到，一箭双雕。

箭从赤岭鸡颈部杀入，洞穿七彩羽毛，从兔子腹部穿出，生生将一鸡一兔，钉在了地上。

老黄狗一声不吭，后腿蹬地，飞了出去，直扑猎物。秦甲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紧跟其后，飞奔而至，老黄狗已咬住赤岭鸡，用前爪按住了兔子。

秦甲双手禁不住有些颤抖，拿出麻绳，不太利索的绑住赤岭鸡的双脚，提溜着兔子耳朵，心情大好。老黄狗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抬头看着秦甲，秦甲也发现自己失态，感觉老脸发烫，冲大黄狗咧嘴一笑：“回家！”

第二章 源气诀

下山到家的路总是比离家要近些，秦甲带着猎物，三步并作两步，轻快的下了赤岭，走在地头，秦柱他们几个农佃，还在地里，却见秦甲腰间悬着赤岭鸡，手提兔耳，回来了。

“甲哥儿今天破天荒了啊，真的有鸡汤喝了。”秦柱眼尖，对着秦甲喊道，“晚上我带老酒过来庆贺，兔子炖烂些！”

听到秦柱的叫喊，其他人也直起腰看着秦甲，竖起大拇指，“彩！”

平素被他们调笑，秦甲总会言语反击回去，今天终于猎到赤岭鸡，受到夸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各位叔伯，晚上都来啊，我跟爷说声，酒菜管够。”

也不等回答，一溜烟回到家里。爷爷秦驭，提着酒坛，早已看见了秦甲这一身打扮。

“回来了。”

“嗯。”

“打着了。”

“嗯。晚上柱儿叔他们说要过来庆祝，我已经答应他们了，爷爷您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嗯。你请的客，你自己拾掇，我去睡会儿，人到齐再喊我，唉，老啰，老啰！”

天空仿佛都轻快了起来，连老黄狗的叫声都悦耳了许多。部落里没有什么大厨技艺，肉，野菜，干菜，自家种的萝卜之类的，虽比不上富贵人家的珍馐佳肴，但胜在原滋原味。

不在时辰，却炊烟四起，秦甲自不必说，秦柱他们几家也生了火，老秦部落人忠厚朴实，往来不谈别的，带几个菜，实在又不给主家增添麻烦。

夕阳西下，农佃收工，回家提着婆姨做好的家常菜，三五相唤，陆陆续续的往秦甲家过来。

秦甲早已备好桌椅，炖兔肉，炒兔杂，当然少不了那盘干菜赤岭鸡，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肉，但跟干菜一起，到也增添几分鲜甜。

酒是不会少的。秦驭老教习也不用喊，已经依在门口拱手迎客。

“恭喜恭喜啊，秦教习，甲哥儿终于能够去国主府效力了，过几年赏一房夫人，添个曾孙，您老就要做曾祖父了。”

“客气客气，里面请，里面请，你家小子这个月中，也要回来了吧。”

“恭喜啊，打小我就觉得甲哥儿是块好料，不会是我等农佃小民，再说您的家风就不是普通人，是也不是？”

“过奖过奖，小子承蒙大家照顾。”

……

三五宾客一一落座，喜气平添，有些节日的气息。

秦驭吩咐秦甲为叔伯上好酒水，坐在首席：“谢谢各位驾临，蓬荜生辉，当浮一大白。”众人俱应，一饮而尽。

“我孙秦甲，这些年来后进，一直未曾通过国主府猎兵选拔，今日突然猎有所得，老朽确实深感意外，恐另有内情，不妨让甲儿一述。”

秦甲也不扭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今日弓猎之事剖清道明，众人听完面面相觑，连同秦驭，忽开怀大笑，“你到是好运气，”秦驭看着孙儿，“也不必自菲，于猎兵技艺而言，你是中上等，只是力气差些，运气，于我等兵士而言，也很重要。入猎兵营是你多年的心愿，今日猎得赤岭鸡，虽不是正式考核，但国主府营必会有所耳闻，月中选兵，怕是会点你的名，往后背井离乡，恐怕回来的时日不多，趁着此刻在家，多敬各位叔伯几巡，以报各家养育之恩。”

酒过三巡，秦柱他们说了些勉励的话，微醺着离去。秦甲收拾一番后，与爷爷秦驭相对而坐。

“源气诀可在修炼？”秦驭问到。

“爷爷，孙儿自始学，未曾有一日荒废，至今已七年有余。”

“甲儿，这源气诀，其实你已经修炼了十一年，自你尚在娘胎之中就开始了。你不必惊讶，我说过，运气很重要，这源气诀，并非国主府赏赐，也非祖传，而是我当年际遇所得，非一般功夫可比拟。”

“真的啊，爷爷，可是为什么我练了这么多年，身体还不如猴子他们呢，你看他们早我几年就成了猎兵了。”

秦驭摇头一笑：“你是睡在聚宝盆里当狗窝，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源气诀本不是我凡间法门，而是仙家之道，仙家道场，紫气东来，自与我们这苦贫的老秦之地不同，没有灵气，练不出什么大能耐，不过，却能通任督二脉，开气海，使气血一身畅通无阻，你这么多年，可曾有病痛的记忆？”

“这到真不记得有过。”秦甲歪着脑袋想了想。

“自是如此，老汉我缺胳膊少腿儿的，也从未卧床让你照顾过一天吧。甲儿啊，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你力气不大，并非是你没有气力，恰恰相反，你的力气很大，只是未得运力之法，力气囤于丹田气海，反倒气力不如常人。这源气诀，还有下篇，你修的是上篇，引气，炼气，下篇，讲的就是用气之法。往前你太过年幼，又调皮，若修了下篇，拳脚无眼，我担心你打伤了别人。当然，这只是其次，我的私心是不想你太早离开我，去到兵营，恐受伤害。你知道我乃猎兵，你的父亲也是猎兵，可是你的父亲现在不知所踪，你的母亲也……，唉，我知道你之所以想去军营，肯定是想去探听他们的下落。我也老了，照顾不了你一辈子，如今你也十岁了，月中，国主府就会儿来人选兵，你且去吧。今日我就把下篇传授给你，且用心记住，勤修苦练。”

秦甲眼中有泪，狠狠的点了点头：“爷爷您说，甲儿一定谨记教诲！”

“气海初成，始可谐动阴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契阴阳……”，秦驭一边传授下篇，一边指引秦甲具体的用气之法，不知不觉，东方发白……

看着秦甲逐渐掌握，秦驭不禁显现几分忧色：“甲儿，你一定要记住，源气诀非我凡间之法，你于兵营之中，切记不可用全功，恐引官家觊觎，过于杀戮，也有违天合，亦不可授予他人。待时日到，你自有机缘。从今日后，不要再上山打猎，准备月中选拔，去做你念念不忘之事吧。天色不早了，休息去吧。”

秦甲郑重下跪一拜：“孙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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